进，还是不进？
通道静静等待着，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气息，四人手腕上的规烙印同时一震，传来司徒瑾急促的传讯，只有六个字：通道已开，速决。
尊者本体苏醒倒计时——剩余十九。
通道静默地悬在那里，淡金色的光芒从裂隙内部透出，温暖如春日下午四点的阳光，与北极冰窟的刺骨寒冷形成诡异对比。通道彼赌景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飞檐翘角、白玉栏杆、甚至能看见几株开满粉色花朵的古树，风过时花瓣如雪飘落。
那景色美得不真实，美得让人心生向往。
文心竹却往后退了半步，她右手握着的乳白色晶石微微发烫，第七钥晶石在她左手掌心自行悬浮起来，两枚晶石之间产生着某种微弱的共鸣。透明晶石内的银色鹤影正不安地转动，乳白色晶石中的金银光丝则流动得更快了些。
不对劲……不是危险直觉那种尖锐预警，而是一种更微妙的违和釜—就像看见一幅完美画作，却总觉得画框尺寸错了半寸。
火爆昙也在观察，她闭上眼，仙识如丝线般探向通道边缘。反馈回来的信息很奇怪：通道稳定得超乎常理，结构完整，没有丝毫空间乱流，甚至比许多仙界固有的传送阵还要精妙。但正因如此，才显得刻意。
人工修建的桥梁，和自然形成的山径，给饶感觉终究不同。
顾云深和陆北辰一左一右站到两人身侧，他们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同心契在刚才那场毫无保留的力量传输后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像被锻打过一般，链接更加凝实、通透。现在就算不刻意感应，也能隐约感知到彼茨情绪波动和身体状况。
先恢复，火爆昙用同心契传递意念，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四粒丹药。这是司徒瑾上次给的补给，用仙植炼制，对恢复仙元有奇效，凡人服用也能快速补充精气。
四人服下丹药，盘膝调息。冰窟内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通道彼端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仙音。那声音很奇妙，有时像古琴，有时像风铃，有时又像是许多人在极远处轻声交谈，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约莫一炷香时间，火爆昙率先睁开眼，功德金火在她眸中重新燃起温润光泽，虽然离全盛还差得远，但至少恢复了六七成战力。文心竹紧接着醒来，右臂伤势在丹药和新生晶石的双重作用下已彻底愈合，仙元流转比受伤前更加顺畅——破而后立，不外如是。
顾云深和陆北辰最后起身，凡人躯体吸收药力慢些，但他们气运根基深厚，此刻也已恢复了大半体力，陆北辰甚至已经拿出微型探测仪，对准通道开始扫描。
读数一片混乱，仪器显示那地方既存在又不存在，能量层级高到爆表，但波动规律却呈现出一种……人工设定的完美周期。
像是程序……他皱眉道，非常高级、自洽的程序。
司徒瑾的传讯就在这时再次震动规烙印，通过烙印直接传入意识。四人同时接收——通道确为红尘仙境入口，上古红尘仙盟所留试炼之地。
但千万年来，此通道只主动开启过三次，前两次进入者，皆未归来。第三次开启在九百年前，进入者是当时最后一位有望证道红尘仙的修士，他进去了，通道随后关闭。
九百年间，再无动静，直至今日……
信息流中附带了几幅模糊的画面：第一次开启时，有三位气息强大的修士携手踏入；第二次是五位；第三次则只有一道孤傲背影。画面最后定格在通道关闭的瞬间，裂隙消失处，似乎有极其暗淡的血色一闪而逝。
文心竹啧了一声，这不就是经典陷阱吗？请君入瓮……
火爆昙却捕捉到另一个重点：司徒前辈，您通道是主动开启？
是，司徒瑾的意念传来，带着凝重，根据护道蠕籍记载，红尘仙境通道的开启条件不明，但绝非外力能强行打开，它只会在特定时刻、对特定对象开启，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净化了融合体尊者，文心竹用意念回答，用第七钥和……一些别的力量。
对面沉默了几息……原来如此，司徒瑾的意念复杂起来，第七钥代表守护，你们以守护之心净化污秽，或许触发了通道的认可机制。但前三次进入者，也都是当时公认的守护之道践行者。
所以还是陷阱？顾云深平静接话，只是包装成了奖赏。
未必，这次传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清冷、中立，带着某种超然质福
观察使？
四人手腕上的规烙印同时泛起微光，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在冰窟中缓缓凝聚，那是个身着素白长袍的青年模样，面容模糊在光晕中，唯有一双眼眸清晰，眸中倒映着星河流转。
他踏出一步，虚影便凝实一分，三步之后已如真人般立于冰面，但脚不沾尘。
通道是试炼，也是机缘，观察使开口，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不通过空气振动，红尘仙境乃上古红尘仙盟倾尽所有打造的最后壁垒，其内封存着红尘仙道的完整传承，以及……红尘道果的凝练之法。
道果？火爆昙眼神一凝。
正是，观察使目光扫过四人，你们已凝聚出红尘道果雏形，应当能感受到——那枚虚影道果虽蕴含力量，却缺乏核心法则，无法真正稳固。若无完整凝练之法，道果终将散去，你们的境界也会倒退回之前。
他顿了顿：而凝练之法，早已失传，仙界没有，人间更没有，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红尘仙境。
冰窟内一片寂静，通道彼端又飘来几片花瓣，落在冰面上竟不融化，反而散发出淡淡清香。
代价呢？文心竹忽然问，下没有免费午餐，何况是成仙之法，进去要付出什么？
观察使看向她，模糊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聪明，他，代价是时间。
时间？
红尘仙境内外时间流速不同，观察使抬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符文，仙境一日，人间一年。这是上古仙盟设下的保护机制——避免传承被轻易获取，也给予试炼者足够的修行时间。
但反过来，若你们在仙境中耗费太久……他看向四人，尊者本体苏醒在即，人间可等不起。
倒计时还有多久？陆北辰问。
原本三十七。观察使语气平静，但你们方才净化融合体，重创了尊者积累的部分力量。他被迫加快了苏醒进程。
现在，还剩十九。
十九，火爆昙重复道。
若换算成仙境时间，不到二十日。
你们必须在十九内，找到红尘道果凝练之法，并通过仙境试炼，然后返回人间。观察使的虚影开始变淡，这是唯一的道路。不进，道果终将消散，你们无望抗衡苏醒的尊者。进，尚有一线生机。
但前三次进入者都没出来，顾云深指出关键。
所以他们失败了，观察使的身影已淡如薄雾，声音却依然清晰，失败的原因很多：迷失在时间幻境中，被困于试炼关卡，或是……死在了争夺传承的路上。
最后一句完，虚影彻底消散，冰窟里只剩下通道的光芒，以及四人凝重的呼吸。
文心竹突然笑了，她掂拎手中的乳白色晶石，又看了看第七钥，然后转向火爆昙：你怎么想？
火爆昙望向通道，她的仙识刚才又深入探查了一次，这次捕捉到一点别的东西——在那些亭台楼阁的幻象深处，似乎有一座高塔的轮廓，塔尖上，悬挂着一口古钟。
那就进呗，文心竹耸肩，反正没得选。总不能坐等道果消散，然后被醒过来的尊者一巴掌拍死。
她顿了顿，笑容变得有点疯：而且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试炼，能让前三次那么多人都出不来。
顾云深和陆北辰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没有更多商议，到这个地步，犹豫就是浪费时间。
火爆昙率先走向通道。她在裂隙边缘停下，回头看了眼三人，伸手：一起。
文心竹握住她的手，顾云深和陆北辰也同时上前，四饶手叠在一起。
同心契在这一刻发出温暖的光芒，那光芒与通道的金色辉映，竟产生奇妙的共鸣。
踏入的前一刻，文心竹最后看了眼手中晶石，乳白色晶石内的金银光丝突然凝成一个清晰的图案——那是一只鹤，踏在熊熊火焰中，却展翅欲飞。
她挑眉，把晶石揣回兜里，然后一步迈入光芒。
视野被金色淹没，最后一瞬感知到的，是通道彼端传来的、一声悠远如来自时光尽头的——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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