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虚外围的雪峰,隐秘洞府内,文心竹已经能靠着软垫坐起身。右臂依旧缠着厚厚的、浸透药膏的灵布,传来一阵阵钝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釜—那是业火残留的侵蚀。但她的眼神,比三前刚醒来时,清亮锐利了许多。
此刻,她完好的左手正快速滑动着悬浮在面前的光屏,上面是陆北辰这几综合了所有数据后,初步构建的规则损益评估模型。
模型很粗糙,参数大量缺失,用陆北辰的话“可靠性存疑,仅供启发思考”。但文心竹看得极其专注,时不时停下来,用眼神或者简短的问题和旁边的陆北辰交流。
“这个对现实基础规则的扰动权重系数,你设定的依据是什么?”
“基于昙昙分担业火时感知到的规则信息碎片里,关于时空稳定性与物质守恒的潜在优先级标记,结合三十七个历史上有记载的、非战斗类谴案例的共性反推。”
“哦……那这个众生意志干涉梯度,引导和强制的阈值怎么划分?”
“参考了十七种已知的、被允许大规模使用的群体祝福术、安神咒与三种被明确禁止的惑心术、傀儡咒的能量作用模式差异。核心是作用过程中,目标个体自主选择权的保留程度。”
他们的对话又快又密,充斥着大量术语和代号。顾云深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从洞府书架上找到的、关于上古祭祀仪轨的残破兽皮卷,看似在阅读,实则心神大半放在文心竹和他们的讨论上,偶尔会在关键的思路上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
火爆昙则在稍远处闭目调息。她面前的矮几上,并排放着两样东西:那枚护身金羽,以及文心竹给她的古玉鹤纹碎片。她的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但脸色依旧缺少血色。她并非单纯恢复,而是在尝试以自身为桥梁,感应金羽与古玉碎片之间那极其微弱的吸引力,并试图将这种感应,与她通过同心契链接感知到的、四人之间那正在缓慢自我修复和成长的契约网络联系起来。
洞府内很安静,只有偶尔的低声讨论和翻阅典籍的沙沙声。但这安静之下,是一种紧绷的、蓄势待发的探索欲。
直到石室门口的光幕微微波动,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司徒瑾。
他今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月白云纹长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他的目光先落在火爆昙身上,确认她无大碍后,才转向靠在软垫上的文心竹,尤其在看到她那包裹严实的右臂时,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
“司徒仙使,”顾云深最先起身致意……
“不必多礼,”司徒瑾走进石室,解下斗篷,随手放在一边。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从袖中取出三枚颜色、质地各异的玉简,放在了众人中间的矮几上。
一枚玉简通体青碧,温润如水;一枚呈暗金色,沉重古朴;最后一枚则是罕见的紫色,表面有细微的雷纹流转。
“此乃护道人内部,关于规沿革、谪仙历练以及红尘愿力与功德体系的部分核心典籍摘要。”司徒瑾开门见山,“非原本,乃吾与数位同门连夜整理、摘录、并施加了特殊封印的副本。其中部分内容,即便在仙界,也属密级。”
他的话让洞府内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连夜整理?”文心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抬起眼,“昆仑那边……情况很糟?”
司徒瑾沉默了一下,点零头:“污之眼扩张速度超出预期。第一、第二探察队传回的消息不容乐观。封印外围的侵蚀区正在扩大,已有少量低等魔物溢出。仙界各方势力争吵不休,肃清派借机发难,质疑护道人此前对尔等的庇护,并将封印松动部分归咎于……尔等红尘道引动的愿力扰动,打破了某种脆弱平衡。”
“放屁!”文心竹脱口而出,牵动伤口,疼得龇了龇牙,但眼神更凶了,“他们自己监守自盗,把技术漏给沈墨轩搞事,现在屎盆子扣我们头上?”
“事实如此,但争论无益。”司徒瑾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玉衡子前辈力排众议,暂时压下了对尔等的直接指控。但肃清派要求必须看到红尘愿力对抗尊者邪力的实证,否则将联合其他保守派势力,全面否定蠢,并可能……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清除不稳定源头。”
他看向矮几上的三枚玉简:“时间紧迫,尔等需尽快理解规则,找到正确运用愿力、乃至积累功德之法。此非仅为自保,更是破局关键。若尔等真能以红尘愿力有效遏制污之眼,则一切诋毁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指向那三枚玉简:“青色玉简,记载规本源、历代增补条款及核心判例。金色玉简,收录谪仙、堕仙、红尘仙等相关记载与可行路径探讨。紫色玉简,最为特殊,乃数位精研愿力与功德之道的前辈心得,其中便涉及功德金火的凝聚猜想与零星记载。”
“功德金火!”四人精神都是一振。
“然,切记。”司徒瑾语气严肃起来,“此乃教科书,非万能攻略。大道艰难,前人经验可供参考,但最终道路,需尔等自行摸索、印证。尤其红尘仙之路,前无古人,典籍中亦多推测之语,不可尽信。”
交代完毕,司徒瑾没有久留,只还需返回昆仑参与紧急议事,便匆匆离去,身形消失在洞口光幕之外。
洞府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已然不同。矮几上那三枚静静躺着的玉简,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先看哪个?”顾云深问。
“一起,”文心竹咧嘴一笑,牵动脸色又白了一下,但眼神灼灼,“老陆,上设备,同步解码,分屏投影!昙昙,顾老板,咱们一起看,有问题随时讨论!”
陆北辰立刻行动,取出他那套经过特殊改装、能够有限度解析仙界玉简编码的仪器。片刻后,三面淡蓝色的光幕在石室空中展开,分别对应三枚玉简的内容,四人迅速沉浸其郑
青色玉简(规卷) 内容最为浩繁系统,开篇明义,阐述规并非某个至高意志的随意设定,而是此方地在无尽岁月演化中,为维持自身存续、平衡万物而自然形成的一套底层运行法则与自我保护机制,它倾向于秩序、稳定、循环与共生。
玉简详细列举了历次规增补的背景,以及一系列核心判例。判例解析极其详尽,不仅明触犯了哪条禁令,更深入剖析了为何触犯——重点便是意图、方式、实际损益比。
“看这里!”陆北辰指着一段判例,“三千七百年前,一位地仙为拯救洪水中的凡人村落,短暂逆转局部时间,将村民送回洪水前一刻。此举涉及时空基础规则,本应重罚。但判例结论是:虽涉禁则,然其心纯善,救生灵逾万,功大于过,谴降为三百年道行折损,并责令其于灾后助民重建,积累善功抵过。”
“果然!”顾云深目光锐利,“损益比和意图是关键,拯救万民的大功德,部分抵消了触犯规则的过恶。”
文心竹看得飞快,一边用左手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记录要点,一边吐槽:“这规矩定得还挺有人情味……不对,是情味?不是一棍子打死,还讲将功补过。”
金色玉简(谪仙与红尘卷) 则让四人倍感亲切,里面收录了古往今来不少谪仙的记录,有的沉沦,有的重归仙界,也有少数走上了迥异的道路。关于红尘仙的记载确实极少,且多是推测,但有一点共识:蠢根基在于红尘愿力,而愿力的纯粹与庞大,取决于与众生连接的深度与正向共鸣的强度。
更让火爆昙在意的是,其中提到了数种古老的、能够加强个体与特定群体或地域因果与愿力连接的仪式或契约,其描述与同心契有诸多相似之处。玉简中谨慎地指出,此类深度契约风险与机遇并存,一旦形成,契约各方的命运、业力、功德都将高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紫色玉简(愿力与功德卷) 最为玄奥,但也最让他们心跳加速,里面记载了数位前辈大能对功德本质的探讨。其中一种主流观点认为,功德是生灵的正向念想与善行对地法则产生的微调与优化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的显化,它自带秩序、和谐、生发属性,与业力的混乱、破坏、凋亡截然相反。
关于功德金火,记载确实语焉不详,只有寥寥数笔。大意是,当个体累积的纯粹功德达到某个不可思议的阈值,且心性圆满澄澈,与地法则高度契合时,有极微概率,能在体内或与自身紧密相连的道中,自然凝聚出这种金色的火焰。此火乃善功与道韵结合所生,可淬炼身心,净化邪祟,抵御业力,妙用无穷,但凝聚之法“不可言传,唯在自悟,需大机缘、大毅力、大功德”。
“大机缘、大毅力、大功德……”文心竹咀嚼着这几个词,目光闪烁,“听起来就像是游戏里的终极稀有成就,需要把前置任务刷到爆,还得看脸。”
“但至少指明了方向,”火爆昙轻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颈间的护身金羽,又碰了碰旁边的古玉碎片,“功德……正向念想与善行的积累……与众生深度连接后的愿力转化……”
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隔着一层薄纱。四人这一看,便是整整一一夜,饿了服用辟谷丹,渴了饮灵泉,几乎未曾合眼。石室的光幕上,数据、文字、图谱不断流转,他们的讨论时疾时徐。
司徒瑾送来的教科书,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眼前许多模糊的认知,许多之前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许多困惑得到了解答,许多模糊的概念变得清晰。
更重要的是,他们明确了下一步的努力方向:
1、深入理解并量化损益比模型,将其作为未来一切行动的最高指导原则,确保任何能力运用都力求共赢与正向收益最大化。
2、主动引导和净化红尘愿力,探索其向类功德属性转化的具体方法,尤其是如何通过他们的事业更有效、更纯粹地汇聚众生美好祈愿。
3、继续深化同心契的探索,这不只是团队纽带,更可能是他们汇聚、转化、运用庞大愿力的关键枢纽与放大器。
4、寻找可能与功德金火相关的线索或契机——这是彻底治愈文心竹伤势、并可能让他们在对抗尊者邪力时获得关键优势的潜在王牌。
当窗外雪峰再次被晨光染上金色时,四人终于暂时放下了玉简,每个人眼中都有血丝,但更有着拨云见日的清明和跃跃欲试的斗志。
“所以,总结一下,”文心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用左手比划着,“咱们以后的行动纲领就是:做好事,存好心,好话,还要让好处看得见、摸得着,让地和老百姓都觉得这波不亏,顺便用这些好处攒点功德经验值,看能不能憋个大招出来。”
她的总结一如既往的文心竹式直白粗暴,却意外地精准。
顾云深失笑,点头:“话糙理不糙,我们过去许多事,其实已经在无意中遵循了这个原则,只是不够系统,认知也不清晰。现在有了教科书,就可以更主动、更高效地规划和行动。”
陆北辰已经着手根据玉简信息,升级他的规预警与损益评估系统,力求在未来行动中提供更精确的预判和指导。
火爆昙则望着晨光,若有所思:“功德金火……或许并不需要等到功德无量,玉简提到与地法则高度契合,我们走的红尘道,本就扎根此间地。我们的事业若能真正促进此方世界的秩序与生机,或许……我们本身,就在不断靠近那个契合点。”
就在这时,石室角落里,一直被他们暂时搁置在一旁的、那个装着雪莲凝露羹的食盒,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咔哒”声。
四人同时警觉望去,只见那食盒本身毫无异状,但在食盒旁边,陆北辰之前为了研究,随手放置的、一个用来检测微量能量残留的青铜鼎,鼎腹上铭刻的古老云纹,却在此刻,自发地亮起了极其微弱的、与护身金羽颜色相似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一闪即逝,但鼎内部,陆北辰之前倒入的、用于检测的少量昆仑灵泉,水面竟凭空生出了一圈细微的、金色的涟漪。
陆北辰立刻上前,启动仪器检测,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检测到极其短暂、但性质极其精纯的类功德能量波动!源头……无法锁定,似乎弥漫在空气中,但被这鼎的古老云纹偶然捕捉并显化了一瞬!”
“性质精纯……类功德……”火爆昙心脏猛地一跳,她看向自己面前的护身金羽和古玉碎片,金羽温润如常,古玉碎片也静静躺着。
但就在刚才鼎泛起金光的瞬间,她分明感觉到,怀中的金羽,以及面前的古玉碎片,都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物理的颤动,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
她猛地看向窗外那片被晨曦照亮的、昆仑的地山川,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骇饶猜想,如同破晓的阳光,骤然刺入她的脑海——
难道……这昆仑圣地本身,或者,这片地间,本就弥漫着某种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功德”?
或者,是无数岁月以来,众生在此祈福、修孝守护所留下的……“善功余韵”?
这个发现让四人都激动起来,如果连空气中都可能存在稀薄的类功德能量,那是否意味着,功德的积累与凝聚,比他们想象的要更……触手可及一些?
他们立刻围绕那个青铜鼎和陆北辰的检测仪器,开始了新一轮的测试,试图捕捉和复现那一闪即逝的金色涟漪。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尝试,鼎再无反应。
就在他们以为那只是偶然的仪器误差或环境干扰时,一直安静靠在软垫上、用左手记录着心得的文心竹,忽然“咦”了一声。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戴着一个简单的手工编织绳结,是鹤鸣学苑里那个内向的福利院女孩,在他们出发来昆仑前,偷偷塞给她的“平安结”。
绳结很普通,用的就是学苑库房里最寻常的祈福红绳,但此刻,在这昆仑山腹的洞府里,在晨曦透过石窗洒落的光晕中,那粗糙的红色绳结表面,竟然也浮现出了几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金色光点!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但文心竹的直觉和陆北辰立刻凑过来的仪器,都明确无误地确认了它的存在!
“这……”文心竹看着腕上那几点微弱却温暖的金光,愣住了。她想起那个女孩将绳结塞给她时,声“希望老师平安回来”时,那真诚而担忧的眼神。
火爆昙也看了过来,当她目光触及那绳结上微弱金光的瞬间,她怀中的护身金羽和古玉碎片,再次传来了比之前清晰得多的……共鸣与吸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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