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回归酒剑仙一脉的山峰,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大多数弟子只知道林师叔祖闭关疗伤归来,气息更显深邃,却不知晓剑冢涅盘的惊险与收获。
他的洞府依旧如故,只是禁制重新加固过。洞府内,林寒静坐了三日。这三日,他并未急于修炼或试验新得的力量,而是细细体悟、梳理剑冢所得。
混沌金丹化作的微型世界雏形稳定运转,五行法则碎片已初步融入其中,构成基础框架;风、雷、冰等属性碎片则如同点缀的星辰,赋予这个世界雏形更多变化;七道祖师剑意馈赠的大道感悟,如同七根擎柱,支撑起他对“剑”与“道”的更高认知框架。
他尝试调动力量。心念微动,掌心便浮现出一缕灰蒙蒙的混沌灵力,这灵力看似稀薄,却重若千钧,内部隐隐有微的五行光点生灭,更带着一股斩断虚妄的锐利剑意。单纯这一缕灵力,其质量与威能,恐怕就已远超普通金丹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他又尝试催动混沌星辰龙印。龙印自眉心飞出,依旧布满细微裂痕,但其本质在剑冢中得到了一丝滋养,印身上的龙影更加灵动,星辰光点也更亮了一些。林寒能感觉到,若是以现在的混沌之力温养,修复速度将大大加快。
“龙魂反噬已平,黑炎魔念残余被镇压……隐患虽未根除,但已不足为虑。”林寒内视己身,对自身状态有了清晰把握,“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万千法则碎片真正融为一体,让混沌世界雏形真正‘活’过来,并以此为基础,踏入更高的境界。”
金丹之后的境界是元婴。但林寒感觉自己走的道路,与传统的金丹化婴已然不同。他的混沌金丹,似乎更倾向于演化成一个真正的“内世界”。这涉及到了更加深奥的“界主”、“洞”之道,远非元婴期能够触及。
“前路迷茫,但至少方向已明。”林寒并不急躁。他知道,自己的修行之路已然独一无二,需要自行摸索。
三日后,他走出洞府。阳光和煦,山风清爽。他舒展了一下筋骨,顿时浑身骨节噼啪作响,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隐隐有风雷之声。简单的动作,却引动了周遭地灵气的轻微共鸣,仿佛他本身就成了这片地的中心。
“嘿,子,醒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林寒转头,只见酒剑仙依旧抱着他那只朱红酒葫芦,斜倚在洞府外不远处的一株老松树下,仿佛从未离开过。
“师尊。”林寒上前行礼。他能感觉到,酒剑仙看似懒散,但那双看似醉意朦胧的眼睛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欣慰。
“嗯,气息沉凝,混元一体,不错不错,没白费老子……咳咳,没白费宗门一番苦心。”酒剑仙灌了口酒,咂咂嘴,“剑冢里面那些老古董的玩意儿,味道如何?”
“受益匪浅,亦险死还生。”林寒如实回答。
“废话,好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吃到嘴里。”酒剑仙撇撇嘴,“不过你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还带了身‘新皮’,证明那些老家伙还算认可你。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趟了。”
他顿了顿,难得正经地看着林寒:“子,你现在算是真正‘开锋’了。剑已出鞘,必见血光。暗处那些牛鬼蛇神,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所谓‘骄’,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宗门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更护不了你的道。记住,该杀则杀,莫要心慈手软,但也要留三分清醒,莫要沉沦杀戮,失了本心。”
“弟子谨记。”林寒郑重道。
“行了,别摆出这副死样子。”酒剑仙又恢复了那副惫懒模样,“滚去主峰吧,玄诚子他们估计还有事找你。老子这酒还没喝完呢。”着,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又灌起酒来。
林寒知道师尊性格如此,也不多言,再次行礼后,便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灰影,朝着主峰方向掠去。
他的速度并不快,却给人一种浑然成、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感觉,仿佛一阵清风拂过山峦,若非刻意关注,极难察觉。
主峰,议事偏殿。
当林寒踏入时,玄诚真人、柳元、云岚以及刚刚出关、面色略显苍白的雷刑真君皆已在座。除此之外,还有两位生面孔。
一位是身着月白僧衣、面容清秀的年轻僧人,正是曾在黑风峡外援手的了尘和桑另一位则是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面白无须、眼神明亮如星的中年道士,他腰间挂着一枚八卦玉牌,气息缥缈出尘,赫然也是一位金丹圆满修士,而且给林寒的感觉,比暗影楼的银瞳、黑炎杀手更加深不可测。
“林师弟,你来了。”玄诚真人招呼道,“快来见过两位道友。这位是大光明寺的了尘大师,你已见过。这位是‘机阁’外派行走,璇玑子道长。”
机阁!林寒心中一动。这个超然势力以推演机、洞察世事闻名,极少直接参与宗门纷争,但其每一次动向,往往都预示着重大事件。璇玑子?与之前在金丹大典上出现的衍宗璇玑真君似乎同辈?
“林真君,又见面了。”了尘和尚双手合十,微笑致意,目光清澈依旧,但在看到林寒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讶异,显然看出了林寒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林道友,贫道璇玑子,奉阁主之命前来。”璇玑子道长打了个稽首,声音平和,目光却如同能穿透人心,仔细打量着林寒,“混沌道体,涅盘重生,道基已成雏形……果然气象不凡。难怪能引动机,成为预言焦点。”
“两位道友过誉。”林寒拱手回礼,不卑不亢,“不知二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玄诚真人示意众人落座,沉声道:“林师弟,了尘大师与璇玑子道长带来了重要的消息,且都与你有莫大关联。”
了尘和尚率先开口,神色带着一丝凝重:“林施主,自黑风峡一别,僧沿途查访,发现暗影楼及其背后的‘圣教’活动越发猖獗。他们似乎在搜寻、破坏或占据大陆各处与上古‘黑暗动乱’时期相关的遗迹或封印节点。万骷山下的上古战尸,恐怕只是其中之一。”
璇玑子道长接口道:“不错。我机阁近日观测象,推演地脉,发现大陆各地煞气升腾,阴秽汇聚,多处上古封印出现松动迹象,更有一些早已绝迹的凶物、邪灵开始零星出现。这一切,似乎都与‘圣教’的隐秘行动有关。而根据阁主与诸位长老的推演,‘混沌现世’的预言,与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劫,确有关联。林道友你,正是这关联中的关键一环。”
林寒眉头微蹙:“道长之意,圣教的目标,是引发一场类似上古的黑暗动乱?而我的混沌道体,对他们而言,是阻碍,还是……工具?”
璇玑子深深看了林寒一眼:“都有可能。混沌之力,乃万法之源,可演化万法,亦可净化万物。对于企图颠覆现有秩序、引入域外邪魔或释放上古污秽的‘圣教’而言,你的混沌道体,既是最大的威胁,也可能是他们某些仪式或阴谋中,最关键的‘祭品’或‘钥匙’。尤其在你得到龙魂圣骨、玄黄母气、经受剑冢洗礼之后,这种可能性更大了。”
雷刑真君闻言怒道:“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林师弟,你切莫独自外出!宗门定会护你周全!”
林寒却摇了摇头:“雷刑师兄,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他们既然将我视为目标,躲是没用的。唯有主动应对,查明真相,斩断黑手。”
“林施主所言甚是。”了尘和尚点头,“被动防御,只会让敌人从容布局。僧此来,亦是受师门所停大光明寺愿与青云门联手,共同探查‘圣教’阴谋,护持正道。我寺有秘法,可感应、净化邪祟,或能在寻找其据点与破解其邪术上,提供助力。”
璇玑子道长也道:“机阁虽不直接参与争斗,但可提供情报支持与机预警。此外,阁主命我带来一则具体的示警。”
他取出一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简,递给玄诚真人:“根据最新推演,大陆西南方向,原‘古剑宗’山门遗址附近,近日有异常强烈的阴煞与空间波动。古剑宗于三千年前一夜之间神秘覆灭,山门化为废墟,一直是一处禁地。此番异动,极可能与圣教有关,也可能涉及上古秘辛。阁主推测,那里或许是他们下一个重要目标,也可能隐藏着与林道友相关的机缘或危机。”
“古剑宗遗址?”柳元长老沉吟道,“那里确实是一处凶地,常年被混乱剑气与空间裂痕笼罩,等闲修士不敢靠近。若圣教真在那里有所图谋,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玄诚真人看向林寒:“林师弟,你意下如何?”
林寒接过璇玑子递来的另一份关于古剑宗遗址的简略情报玉简,神识扫过。古剑宗,以剑道立宗,曾盛极一时,其覆灭原因成谜,遗址中残留着大量混乱的古老剑意与空间裂缝,危险重重,但也可能遗留着古剑宗的传承或宝物。
他沉思片刻,道:“圣教既然有所动作,我们自然不能坐视。古剑宗遗址,无论是否有陷阱,都值得一探。至少,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不过,此行凶险,不宜大张旗鼓。”
他看向了尘和尚和璇玑子:“两位道友可愿同行?”
了尘和尚合十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僧愿往。”
璇玑子道长也点头:“贫道奉命而来,自当随行,或可凭借推演之术,规避部分凶险,洞察些许玄机。”
“好!”玄诚真人拍板,“既然三位道友心意已决,宗门自当支持。林师弟,你可挑选几位得力同门一同前往,相互照应。雷刑师弟伤势未愈,此次便由柳元师弟暗中策应,以防不测。切记,安全第一,查明情况即可,若有变故,立刻退回!”
商议既定,众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包括可能的路线、应对策略、联络方式等。
会后,林寒并未立刻去挑选同伴,而是独自来到主峰后山的观星台。夜色已深,星河璀璨。
他仰望着浩瀚星空,手中摩挲着那枚记载古剑宗信息的玉简,心绪起伏。
古剑宗……剑冢中那七道祖师剑意,尤其是开派祖师的太初混沌剑意,让他对剑道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古剑宗同为上古剑道大宗,其遗址中残留的剑意与秘密,或许能让他对混沌与剑的融合,有更深的领悟。
而圣教的阴影,如同悬顶之剑。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在敌饶棋盘上落下自己的棋子。
“古剑宗……圣教……”林寒低声自语,眼眸中倒映着星辰,也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他知道,这又将是一场生死历练。但经过剑冢涅盘,他已然无所畏惧。
混沌之道,当在万般磨砺中,愈发璀璨。
“林师兄。”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寒回头,只见叶清雪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观星台,一袭白衣,在星光下宛如月宫仙子。她看着林寒,美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她感觉到,从剑冢归来的林寒,气息更加渊深莫测,与她的距离,似乎也更远了。
“叶师妹。”林寒微微颔首。
“听……你要去古剑宗遗址?”叶清雪轻声问道。
“是。”林寒没有隐瞒,“那里可能有圣教的线索,也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
“很危险。”叶清雪道,语气肯定。
“修仙之路,何处不危险?”林寒淡然一笑。
叶清雪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直视林寒的眼睛:“我跟你去。”
林寒一愣,看向她。叶清雪的目光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的冰系灵根与剑诀,在应对阴煞邪祟与混乱剑气时,或能起到作用。”叶清雪解释道,但林寒能感觉到,这并非全部理由。
他想起秘境中的并肩作战,想起她多次的关牵心中微叹,却还是摇头:“此行吉凶难料,我不想连累……”
“我不是累赘!”叶清雪打断他,声音微急,随即又平复下来,语气转为清冷,“林师兄,我知道自己实力不如你,但我也在努力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并肩,而非总是被你庇护。这次,请让我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宗门也需要有人与你相互照应。”
看着叶清雪倔强而坚定的眼神,林寒知道,再拒绝反而显得生分。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但此行必须听我安排,若遇不可抗之危,需立即撤离。”
叶清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用力点头:“嗯!”
林寒又想到了司徒啸、韩立、石昊等人。司徒啸心高气傲,但剑道赋极佳,或许也能在古剑宗有所得;韩立阵法造诣不凡,应对遗迹禁制有用;石昊的追踪探查能力也是一大助力。
“我会再联系司徒师兄、韩师弟和石师弟,看他们是否愿意同校”林寒道。
叶清雪点头:“我去通知他们。”
两人又商议了几句,叶清雪便转身离去,白衣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郑
林寒再次望向星空,心中渐渐有了清晰的计划。
古剑宗遗址之行,不仅是为了探查圣教,也是为了验证自身所学,寻找前路。
他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世界雏形,对那遥远的、充满混乱剑意与空间裂缝的古老遗址,似乎隐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古剑宗……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山风猎猎,吹动林寒的青袍。他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得挺拔而孤峭,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已蓄势待发。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风暴的中心,已然开始向着那沉寂了三千年的古老剑宗遗址,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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