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话，让死寂的战略大厅起了波澜。
“它的末日，也该到了。”
声音很轻，却十分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大厅里的警报声、人员跑动声和哈德森元帅的指令声，似乎都因此停顿了一瞬。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凭空出现的年轻人身上。
震惊、茫然，还有敬畏。
五十年前的传奇，“剑仙”江尘。这个只存在于绝密历史档案和无数幸存者口口相传中的人物，真的……回来了？
而且，如此年轻。
林风死死盯着江尘，这张脸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与他五十年来在心里勾勒了无数遍，早被岁月磨平的面孔奇迹般的重合了。只是那双眼睛更深邃了，沉淀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苏清影已经重新戴上了智能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她飞快擦掉眼角的湿痕，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危机上。但她放在光屏操控台下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哈德森元帅是第一个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的。他毕竟统率人类联邦几十年，虽然心里波涛汹涌，但眼前的局势不容他想太多。
他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看向江尘，又转向苏清影和林风：“苏博士，林总长，这位……真的是江尘阁下？”
他的语气带着求证，也带着一个指挥官对突然变数的本能审视。
苏清影微微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生命体征、灵能共鸣、神魂印记……主脑‘智网’的初步分析吻合度是99.98%。元帅，是他。”
她顿了顿，看着江尘补充了一句：“而且，不会错。”
林风也猛的立正，向江尘行了一个带着旧时代影子的标准军礼，声音洪亮的报告：“报告尘哥！联邦星际防卫军总长，林风……向您报到！”
这一声“尘哥”，和他肩章上闪亮的将星、脸上的伤疤形成了特别的对比。
江尘看着他们，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点头：“林风，长大了。”他又看向苏清影，千言万语都在一个眼神里。
哈德森元帅不再犹豫，立刻下令：“解除一级警戒状态！警报维持，取消对江尘阁下的所有武器锁定。通讯官，立刻联系联邦最高议会常任理事，启动紧急预案‘历史回响’！苏博士，林总长，请带江尘阁下到一号简报室，我们需要立刻进行情报同步！”
命令迅速下达，大厅里的蓝色防御光膜和武器红点悄然消失，但紧张的气氛并没有缓解。星图上，那道代表噬星者的阴影仍在扩大，倒计时无情跳动。
“江尘阁下，”哈德森元帅转向江尘，“情况紧急，客套话就不了。请您跟我来，我们需要立刻了解您掌握的关于‘噬星者’的所有情报，以及……您对它突然加速的看法。”
江尘没有异议，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行人迅速离开喧闹的主战略大厅，穿过几层安检区域，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简报室。室内的巨大弧形屏幕正同步着主厅的星图。
落座后，没有多余的寒暄。苏清影调出数据模型和观测记录，快速向江尘明过去五十年人类对“噬星者”的认知，以及“启示录”模型的预测。
江尘安静的听着，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他的问题总让通过全息投影接入的几位联邦顶尖科学家陷入短暂的思考，然后才能回答。五十年的科技和理论在他面前，似乎没有造成任何理解障碍，反而被他迅速消化整合。
“……所以，按目前的模型，它可能在一百二十内完成苏醒，直接跃迁到内太阳系。”苏清影结束简报，看向江尘，“但您回来时的空间扰动，似乎成了催化剂。它现在的活跃度，模型已经无法准确预测。”
江尘的目光落在星图那团阴影上，缓缓开口：“不是催化剂。是我的回归，让它发现了我。”
“发现了你？”林风皱眉。
“嗯。”江尘解释道，“噬星者并非没有意识。它是一种专门吞噬特殊存在的宇宙掠食者。我的境界，以及我身上与这个世界深度绑定的因果和守护法则，对它而言是极其显眼的信号。我的回归，就像在黑夜里点亮了一座灯塔。”
这话让简报室内的气氛更凝重了。
“您的意思是……它是冲着您来的？”一位科学顾问的声音有些发干。
“是，也不全是。”江尘摇头，“我是吸引它加速的原因之一，但它真正的目标，始终是这个世界的一牵我，只是它播上一道比较特别的目标。”
这种平静的口吻，让众人心里更加沉重。
“那么，江尘阁下，”哈德森元帅身体前倾，目光锐利，“根据您过去的经验，以及我们联邦现在的力量，我们有多少胜算？”
这个问题，直白又残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江尘。
江尘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联邦舰队的光点、悬浮城市，以及旁边的苏清影、林风等人凝重又期待的脸。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如果按照你们现有的战略，用舰队和灵能科技武器进行正面拦截……”
他顿了顿，出的话让所有人心里一沉：
“胜算，为零。”
“零？！”一位军事顾问忍不住低呼。
“这不可能！”另一位接入的将领投影反驳道，“我们的‘女武神’系统理论上能撕裂行星！我们的星舰主炮……”
“能量级别没有意义。”江尘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当力量不在一个维度时，数量再多也没用。你们的攻击，甚至无法触碰到它的本体。它周围的法则扭曲力场，会分解、吸收你们发射出去的所有能量、物质，转化为它自身的一部分。你们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投喂。”
死一般的寂静。
江尘的描述，比任何推演都更让人无力。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哈德森元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江尘的目光再次看向苏清影，然后缓缓扫过众人。
“樱”
这一个字，让所有饶眼睛里重新亮起光来。
“但需要改变思路。需要整合你们五十年来发展的全部力量，尤其是灵能科技与基础法则的研究成果。需要一件……能将我的力量，与这个世界的反击意志融合、放大，并精准投送出去的武器。”
他看向苏清影：“清影，你刚才提到的‘女武神’系统，还有你研究了五十年的那些理论……或许，就是关键。”
苏清影的瞳孔微微收缩，智能眼镜的镜片上数据流疯狂刷新，她瞬间明白了江尘的意思，脸色变得苍白，眼神却又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然。
就在这时，简报室的门被敲响，一名副官快步进来，向哈德森元帅敬礼：“元帅！最高议会紧急通知，所有常任理事已就位，要求立刻与江尘阁下进行远程听证！另外……”
副官看了一眼江尘，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报告：“议会中，以苍龙少将为首的部分年轻理事，对一个‘历史人物’突然介入最高危机决策……持有保留意见。他们要求江尘阁下必须先证明其情报的可靠性与决策的‘现代适用性’。”
哈德森元帅的眉头紧紧皱起。
林风的脸上有了怒气：“苍龙那子！他懂什么！”
苏清影却似乎早有预料，她看向江尘，低声道：“五十年，足够让一代人成长掌权，也足够让传变成一个需要被超越的符号。他们相信数据，相信科技，相信人类能靠自己双手创造的力量。你的回来，对有些人是希望，但对另一些人，却是在质疑他们走的路。”
江尘听懂了。
他笑了笑，笑容很淡然。
“证明？现代适用性？”他缓缓站起身，“好啊。”
“那就带我去见见他们。”
“让我给这些在太平日子里活了五十年的孩子们……”
“上一堂课，告诉他们什么是未来，什么是绝望，以及怎么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简报室的墙壁，投向了那座悬浮在旧燕京上空，象征着人类联邦最高权力的宏伟建筑。
新的争论，即将在权力中心酝酿。
而归来的剑仙，首先要面对的，是五十年后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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