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这不是雷声,是炮声。
长江口那浓重的夜色,在这一瞬间被粗暴地撕碎了。
郑芝龙的旗舰“顺风号”率先发难,随后左翼的二十艘护卫舰像是得到了信号,黑洞洞的炮口同时喷出了火舌。
那火舌在夜空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白烟弥漫,火药味瞬间压过了江水的腥气。
这是红夷大炮,是郑芝龙花重金仿制的、专门用于海战的利器。
不同于陆战炮的笨重,这些炮身更短,炮架装了轮子,便于在摇晃的甲板上快速复位。
独眼鲨正蹲在他的指挥船头,幻想着火烧连营的壮观场面。
他做梦也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郑芝龙的慌乱,而是这种不讲道理的火力覆盖。
“这……这是什么炮?怎么打得这么快?”
他被第一轮齐射的巨响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眼睁睁地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几艘火船,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击郑
没有火光四溅,只有木屑横飞。
实心铁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将那一两艘装满火油的船砸了个稀烂。
船上的火油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飞溅,还没等它们撞上目标,自己就在江面上炸成了一团团浮动的火球。
“别慌!给老子冲!”
独眼鲨声嘶力竭地喊着,试图压过那连绵不绝的炮声。
“他们炮少!装填慢!趁现在贴上去!”
海盗们虽然被这当头一棒打得懵了圈,但毕竟是在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在独眼鲨的逼迫下,稍微慌乱了一阵的船队,又不要命地压了上来。
“贴上去!贴上去就是赢!”
这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只要能把着火的船撞上郑芝龙的运粮船,那就算完成任务了。
然而,郑芝龙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像疯狗一样扑过来的火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放铁网!”
他冷冷地下达邻二道命令。
只见护卫舰的船舷两侧,几十根长竹竿猛地探了出去。
竹竿的末端,连着一张张硕大的铁网,就像是捕鱼一样,直接罩向了那些即将撞上来的火船。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那些火船撞上了铁网,就像是苍蝇撞上了蛛网。
巨大的惯性被铁网和竹竿的弹性卸去大半,火船并没有直接撞击船体,而是被这股巧劲儿推得偏离了航向。
更有甚者,铁网上的倒钩死死挂住火船的船舷,随着大船的行进,硬生生把火船拖翻在江里。
“滋啦。”
火油落入水中,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淬火声。
“这……这是什么妖法?”
独眼鲨看傻了眼。
他纵横江海十几年,火攻玩过无数次,从未见过这种破法。
没有想象中的火烧连营,没有想象中的大船起火。
那些致命的火焰,就在离郑家大船还有几丈远的地方,要么被铁弹打碎,要么被铁网推开,像是一群无论如何也咬不到肉的疯狗,只能无能狂怒地在水里打转。
“该咱们还手了。”
郑芝龙掸璃衣袖上的烟灰,转头看向施大瑄。
“告诉弟兄们,别光顾着防守。”
“炮打得差不多了,这帮孙子也靠近了。”
“既然他们想玩贴身,那咱们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接舷战。”
施大瑄狞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的们!把排铳亮出来!”
“谁要是让一个贼人爬上来,老子就把谁扔下去喂鱼!”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那些侥幸躲过炮火和铁网,终于冲到大船边上的海盗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迎来了他们的噩梦。
郑家的大船高高在上,如同城墙一般。
船舷边,密密麻麻地探出了无数黑洞洞的枪口。
这是“三眼铳”,海战利器,近距离一打一大片。
“砰!砰!砰!”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
正在攀爬、或者准备扔钩锁的海盗们,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栽进江里。
鲜血瞬间染红了江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艳。
独眼鲨这回彻底慌了。
这哪里是截杀?这分明是送死!
对方不论是装备、战术,还是单兵素质,都在全方位地碾压他们。
那根本不是在一个层面的战斗。
“撤!都给我撤!”
他再也不提什么五十万两银子了。
命都没了,要银子还有个屁用?
他调转船头,拼命想要逃离这片死亡水域。
“想走?”
郑芝龙一直在盯着那艘指挥船。
看到独眼鲨想跑,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把那大家伙降下去。”
他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大帅,您要……?”
“我去会会老朋友。”
话音刚落,一艘早就悬挂在“顺风号”侧舷的快艇被迅速放下水。
郑芝龙没有带多少人,只点了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黑人卫队”。
这些黑人卫队是他在南洋高价雇来的,个个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手持西洋重剑,是海上的杀人机器。
快艇如同离弦之箭,那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装了更多的桨手,速度快得惊人。
它在混乱的战场上左冲右突,像是一条灵活的毒蛇,直扑独眼鲨的座舰。
独眼鲨正忙着指挥调头,忽然觉得身后水声不对。
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郑芝龙那张冷酷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独眼龙,这些年不见,你这点本事是一点也没长进啊。”
郑芝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挡住他!快挡住他!”
独眼鲨抓过边的两个心腹挡在身前,自己那是连滚带爬地往船舱里钻。
“砰!”
一声并不算响的枪响。
郑芝龙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巧的短铳。
挡在独眼鲨身前的一个壮汉眉心中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还没等另一个人反应过来。
郑芝龙已经像一只大鸟一样,借着快艇冲力,直接跳上了海盗船的甲板。
他身后的黑人卫队紧随其后。
这些黑人卫队一上船,那就是狼入羊群。
他们手中的重剑挥舞起来,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就是靠蛮力。
海盗们的鬼头刀刚举起来,就被重剑连刀带人一起劈断。
惨叫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郑芝龙没有理会周围的杀戮。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独眼鲨。
他像是在逛自家后院一样,闲庭信步地穿过人群。
有不长眼的海盗想要偷袭,他甚至头都不回,反手一刀,就给那人开了膛。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这是无数次海战中练就的杀人技。
独眼鲨已经被逼到了船尾的角落里。
退无可退。
他哆哆嗦嗦地举着刀,独眼里满是恐惧。
“郑……郑大帅!郑爷!”
“我有话!是……是苏州王员外让我来的!”
“他给了我五十万两!都在太仓码头!我都给您!都给您!求您饶我一命!”
他试图用钱买命。
这一招在江湖上很管用。
可惜,他今遇到的是现在的郑芝龙。
郑芝龙停下脚步,把玩着手里的短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五十万两?挺值钱啊。”
“不过,你知道我这次阅是什么吗?”
“是……是米……”
“不,那是皇上的脸面。”
郑芝龙往前走了一步,靴子踩在血水里,发出吧唧的声音。
“王员外给你的钱,我想要,我自己会去拿。”
“至于你的命……”
“抱歉,皇上了,这次海运,要办得体面。”
“而你的脑袋,就是最好的体面。”
“啊!我跟你拼了!”
独眼鲨知道没活路了,绝望中爆发出一股狠劲,大吼一声就扑了上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郑芝龙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独眼鲨保持着扑击的姿势,整个人僵在了半空。
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还在往外冒着青烟。
“下辈子把招子放亮点。”
郑芝龙把打空的短铳插回腰间,走过去,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然后抽出腰刀,手起刀落。
血光崩现。
一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一旁。
曾经在长江口横行霸道多年的独眼大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
“大帅!那边有几艘快船要跑!”
施大瑄站在大船上大喊。
那是混在海盗船队后面督战的几个士绅家奴,见势不妙,想趁乱溜走回去报信。
郑芝龙捡起独眼鲨的头颅,随手扔给身后的黑人。
“一个不留。”
他看着那几艘远去的快船背影,语气淡漠。
“把船给我追上去,用炮轰沉。”
“告诉弟兄们,今晚不留活口。”
“既然他们敢伸爪子,那就得把爪子剁干净。”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枪炮声已经彻底停歇了。
长江口宽阔的水面上,漂满了破碎的木板、烧焦的帆布,还有数不清的尸体。
那是海盗们的尸体。
郑家船队虽有一些船只受损,但主体毫发无伤。
那些想要“火烧连营”的火船,大多在半路上就被打沉,或者自己把自己给烧没了。
“大帅,尸体怎么处理?”
施大瑄过来请示。
按照海上的规矩,一般也就是扔水里喂鱼了事。
郑芝龙站在船头,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战场,又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岸边。
他知道,那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这里。
盯着这第一批海运皇粮的下场。
“捞起来。”
他的命令让施大瑄愣了一下。
“全部捞起来?这得有几百号人吧?”
“我捞起来。”
郑芝龙转过身,指了指头顶高高的桅杆。
“也不用分什么头不头的了。”
“把这些尸体,像串咸鱼一样,给我挂在桅杆上。”
“还有那个独眼龙的头,挂在我的旗舰船头。”
“咱们不是要去南京下关装粮吗?”
“这就是咱们送给南京那帮大老爷们的见面礼。”
太阳升起来了。
这一的长江,显得格外血腥。
一支庞大的船队,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驶向南京。
每一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几具还在滴水的尸体。
那些尸体随着船身的晃动,在风中摇摆,像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这场景,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它在告诉所有人:
这条被封锁了几百年的海路,通了。
它是用鲜血和尸体铺出来的。
谁要是再敢挡路,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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