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被慕容晚晴半扶半抱在怀中的阿蘅,似乎被周围陌生的喧嚣和跳动的火光所惊扰,原本昏沉的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他迷迷糊糊地又睁开了眼睛。
当他抬起视线,看到上方攒动的陌生身影和摇曳的火光时,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慕容晚晴温暖的怀里又靠紧了几分,仿佛那里是唯一能给予他安全感的避风港。
他这一动,原本被宽大袖口遮掩的手腕不经意间滑出一截,上面那道黯淡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暗红色纹路,在火把明灭不定的光芒下一闪而过,如同暗夜中一道隐秘的烙印,无声地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木清远身后的一个护卫眼尖,低呼一声:“头儿,那孩子手上……”
木清远自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神色更加复杂,有痛惜,有恍然,还有一丝沉重的责任。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护卫收起兵器,退后几步,自己则上前两步,微微躬身,语气更加诚恳:“诸位不必惊慌。木某并无恶意。岩摩……是我师弟。他拼死传回的‘月犀骨’讯息,只有一句:‘圣嗣危,速救,托付可信之人。’ 木某星夜兼程,循踪至此,只为履行对师弟的承诺,护‘圣嗣’周全。”
他顿了顿,看向南宫烨和慕容晚晴:“观二位气度,并非常人,且能护持‘圣嗣’至此绝境,必是岩摩所言的‘可信之人’。木某不才,在南疆与边境有些微末人脉和资源,或可为诸位提供一处安全的养伤之所,并尽力探寻解除‘赤月之痕’的方法。”
这番话,几乎挑明了所有关键:岩摩的师弟,知晓阿蘅身份(圣嗣),了解危机(赤月之痕),愿意提供庇护和帮助。诚意似乎很足。
但南宫烨和慕容晚晴皆非轻易信人之辈。尤其经历了太子和北狄的连环算计。
慕容晚晴开口,声音清冷:“木先生如何证明,你确是岩摩前辈的师兄,而非……觊觎‘圣嗣’的他人?”
木清远似乎料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皮质古旧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一种特殊的颜料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与岩摩骨牌上的符号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繁复。“此乃我师门‘守月一脉’的传承印记,非嫡传不可知,更不可伪造。岩摩师弟骨牌上的,是简化的外出标识。” 他将册子向前递凛,示意他们可以查看。
韩冲上前,心接过册子,递给慕容晚晴。慕容晚晴仔细辨认那符号的笔触、颜料和古旧程度,又回想岩摩骨牌上的细节,微微点头,确实同源,且这本册子的年头做不得假。
木清远又补充道:“岩摩师弟精于药理卜筮,而我,略通机关遁甲与……血脉感应之术。”他看向阿蘅,目光温和,“孩子,你可觉得心口处,见到我等之后,是否有一丝微弱的、仿佛同源之物的温热感?”
阿蘅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心口。那里,确实有一点点极细微的、不同于之前银白光芒的温暖感觉,很陌生,却不难受。他迟疑着,点零头。
这细节,若非真正知晓内情,绝难编造。
南宫烨和慕容晚晴的戒备稍减。但信任仍需时间建立。
“木先生好意,我等心领。”南宫烨缓缓开口,声音因伤虚弱,却依旧沉稳,“只是我等遭逢大难,仇敌势大,恐连累先生。”
木清远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与自信:“王爷过虑了。” 他这一声“王爷”,叫得自然无比,“木某既然敢来,自然有应对之法。我这支商队,明面上往来南北,实则多是门中子弟与可信旧部。我们在前方三十里外的‘云溪寨’有一处隐秘据点,背靠险峰,前临迷谷,易守难攻,且寨中存有药物粮食,可解诸位燃眉之急。至于仇淡…只要入了云溪寨,除非大军压境,否则寻常探子刺客,有来无回。”
他竟然知道南宫烨的身份!而且对自身实力和据点如此自信!
南宫烨眼中精光一闪,此人不简单。但眼下,他们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地方。阿蘅需要稳定环境调养,他自己的伤也急需正规治疗,宝儿和众人都需要休整补给。
“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南宫烨道。
木清远颔首:“理当如此。木某在慈候。”他带着护卫退开一段距离,背转身,以示毫无窥探之意。
凹地内,几人压低声音快速交流。
“王爷,此人深浅难测,但眼下我们……”韩冲忧心忡忡。
“他若真有歹意,趁我们虚弱直接动手更省事,何必多费唇舌。”慕容晚晴分析道,“而且他能道破王爷身份,知晓阿蘅秘密,又持有岩摩信物,是岩摩同门的可能性极高。岩摩前辈临终前将阿蘅托付给我们,也必然考虑过向其师门求助。”
南宫烨沉吟片刻,看向慕容晚晴:“你觉得呢?”
慕容晚晴看着不远处木清远从容的背影,又看看怀里虚弱却对木清远并无排斥反应的阿蘅,以及睡眼惺忪、好奇张望的宝儿,最终点零头:“可以一试。但需保持警惕,分批进入,约定暗号,并让韩冲派人暗中侦察那云溪寨虚实。”
“正合我意。”南宫烨同意。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
商议既定,南宫烨对木清远道:“如此,便有劳木先生了。只是我等伤员行动不便,需分批前往,还请先生先行安排。”
木清远转过身,脸上并无不悦:“理应如此。木某可先带两位伤势最重的……王爷和这位公子,以及部分护卫先行,抵达寨中立刻安排医治。夫人可带其余热稍后缓行,我留下向导和护卫沿途照应。”他安排得周到,且主动将“人质”分开,更显诚意。
“不必。”慕容晚晴断然拒绝,“我与王爷、孩子们同校韩冲带其余人随后。”她不放心将南宫烨和孩子们单独交给刚认识的人。
木清远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点头:“也好。那就请随我来,马车已在林外等候。”
很快,一行人走出凹地。林外果然停着几辆宽敞结实、看似普通却制作精良的马车,拉车的马匹神骏,周围的“商队护卫”人数约有三四十,个个眼神精悍,纪律严明,默默让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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