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但信息已经足够。楚瑜的动作很快,流言已经开始在相关的商人圈子发酵了。
宝儿竖着耳朵听完,悄悄对慕容晚晴:“娘亲,他们的是不是我们的事?那个‘靖西侯府的外家’就是我们吗?”
慕容晚晴点点头,给他倒了杯温水:“嗯。有些话,不需要我们自己,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出去。”
接着,他们又去了西市的货栈“南北汇”。这里同样客流繁忙,货物进出有序。慕容晚晴注意到,货栈旁边新开了一家不大的茶食铺子,生意似乎也不错。她心中微动,让周铁柱去买些茶食回来,顺便跟掌柜的攀谈几句。
周铁柱回来后,除了茶食,还带回一个消息:“大姐,那茶食铺的掌柜是个话多的。他他们这铺面,原是南北汇货栈后院隔出来的一个角门房,几个月前才被货栈现在的大掌柜租给他。租金不菲,但胜在地段好。他还抱怨,货栈大掌柜最近好像心事重重,几次来收租都心不在焉,还念叨什么‘东家可能要换人’,‘账目得赶紧理清楚’之类的话。”
柳姨娘的心腹掌柜已经开始不安了。流言和潜在的威胁,正在瓦解他们的镇定。
“做得好。” 慕容晚晴对周铁柱道,又看向宝儿,“平安,看到了吗?坏老鼠开始害怕了,因为它们偷东西的事,快要藏不住了。”
宝儿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它们害怕了,就会露出马脚!就像上次在李家,那个坏姨姨一害怕,汤就洒了!” 他活学活用,将“考察”和“侦查”经验融会贯通。
正如宝儿所料,柳姨娘那边很快有了反应。赵嬷嬷再次冒险递出消息,柳姨娘这两暴躁异常,因为侍郎府那边突然派了个管事嬷嬷过来,是“夫人关心二姐嫁妆筹备情况,想先看看那两间铺子的近年账目和地契副本,也好提前安排接手的人手”。这要求合情合理,却正中柳姨娘痛处。她支支吾吾,推账目正在年底盘查,地契在公爷处收着,暂时拿不出来。侍郎府的嬷嬷脸色当时就不太好看了,回去后不知如何禀报的,反正侍郎夫融二日就“偶感风寒”,原定邀请慕容婉儿过府赏花的帖子也推迟了。
柳姨娘又急又怒,一面加紧逼迫两个铺子的掌柜做假账、补漏洞,一面真如赵嬷嬷所,四处托人寻找可替代的旺铺,甚至不惜开出高价。然而,京城核心地段的优质产业,要么是各家权贵的根基,要么早有主且经营良好,岂是短期能买到合适的?她出的价越高,反而越引人怀疑——安国公府为何突然急于购置如此产业的铺面?还专挑绸缎庄和货栈?
流言像长了翅膀,飞得越发离奇。有安国公府亏空严重,要变卖夫人嫁妆填窟窿的;有柳姨娘当年侵占原配产业,如今正主娘家要来清算的;更有甚者,隐隐将慕容婉儿未婚夫家也牵扯进来,侍郎府可能结了一门“带病”的亲家……
侍郎府那边压力陡增。本就看重清誉的门第,如何能容忍未来儿媳的嫁妆陷入产权纠纷的丑闻?侍郎夫人“风寒”愈重,开始频繁召见官媒,话里话外打听其他门当户对、家世清白的待嫁姑娘。慕容婉儿几次递帖子想去探望未来婆母,都被委婉挡了回来,急得在房里哭了好几场,对柳姨娘也生了怨怼。
“旺铺保卫战”的第一阶段——“舆论攻心”与“亲家施压”,初显成效。柳姨娘母女焦头烂额,而真正的“苦主”慕容晚晴,却稳坐钓鱼台,一边继续深挖母亲被害的线索,一边欣赏着对手的自乱阵脚。
这一日,楚瑜亲自过府(以商谈药材生意为名),带来更进一步的进展。
“晚晴,” 楚瑜依旧温文尔雅,眼中却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礼部侍郎家的那位二公子,前几日在文渊阁诗会上,‘偶然’听到几位同窗议论京城产业纠纷的案例,其中便影影绰绰提到了东市云锦绣坊的旧事。这位二公子回去后,似乎与他母亲深谈了一次。昨日,侍郎夫人已正式派撩力的管家,直接去安国公府求见安国公本人,委婉但坚决地提出,希望能在婚期前,看到那两间铺子清晰无争议的产权证明,以及近三年的完整账目。并暗示,若有什么难处,婚期……或可再议。”
这便是施加最后的重压了。直接找上安国公,等于把事情摆在了明面。安国公慕容峰再昏聩,涉及与礼部侍郎这样的清流联姻,也不敢完全糊弄。他必定会质问柳姨娘。而以柳姨娘的贪婪和做贼心虚,很难拿出“清晰无争议”的证明——地契真本恐怕早被她动了手脚或藏匿,账目更是经不起细查。
“另外,” 楚瑜继续道,“你要的关于那两间铺子旧日归属的证据,我也派人寻到了一些。当年经手过户的老吏虽已不在,但其子还保留着一些抄录的文书副本,里面明确记载了铺子作为林夫人嫁妆入安国公府的事宜。还有两位曾在铺子里做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因不满柳姨娘换人后刻薄寡恩,愿意出来作证,指认柳姨娘如何逐步侵占、更换人手、篡改账目。”
“多谢世子。” 慕容晚晴真诚道谢。楚瑜的助力,至关重要。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楚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是等安国公府内乱,柳姨娘被迫吐出来,还是……”
慕容晚晴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等?那太被动了。我要让她,主动求着把铺子‘还’给我,还得是心甘情愿、感恩戴德的那种。”
楚瑜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愿闻其详。”
慕容晚晴将自己的计划低声了出来。楚瑜听着,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最后抚掌轻笑:“妙!如此一来,不仅铺子拿回,还能再狠狠剜下她一块肉,更将慕容婉儿母女置于尴尬境地……晚晴,你这谋算,越发厉害了。”
宝儿在一旁听着娘亲和楚瑜叔叔商量“大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看到他们自信的笑容和楚瑜叔叔的夸奖,也觉得与有荣焉。他挺起胸脯,对楚瑜:“楚瑜叔叔,我娘亲最聪明了!那些坏老鼠,肯定跑不掉!”
楚瑜被家伙逗乐,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是,你娘亲最聪明。我们平安也聪明,是福星。”
计划商定,慕容晚晴立刻着手安排。一场针对柳姨娘贪欲与恐惧的精准围猎,即将进入最关键的收网阶段。而浑然不知自己已半只脚踏入陷阱的柳姨娘和慕容婉儿,还在为如何应付侍郎府的步步紧逼和寻找替代铺面而愁云惨淡、互相埋怨。
安国公府的后宅,即将因为两份原本不属于她们的“旺铺”嫁妆,掀起一场更加汹涌的波澜。而这波澜的最终指向,将是柳姨娘累累恶行的又一次暴露,以及慕容晚晴复仇之路上的又一次坚实推进。
宝儿公子则开始期待,当坏老鼠被迫交出“糖罐子”时,会是什么样有趣的表情?他决定,到时候一定要跟灵儿表姨好好描述一下,这可比看戏还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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