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和铁山的消息,比王大锤在炼器堂听到的传闻更加精确,也更具时效性。
“师兄,打探清楚了。” 周明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赵狂接的不是清剿瘴毒蜥,而是执事堂刚发布的一个甲级剿匪任务,目标是盘踞在西面‘落鹰涧’的一股流窜盗匪,据有筑基修士坐镇。任务期限是七日,报酬颇丰。赵狂是昨日清晨带人出发的,队伍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常跟他搭档的筑基三层——一个用刀,一个用钩索,还有一个筑基二层的符师。他们动作很快,预计最迟三日,任务顺利的话,就可能返回。”
铁山补充道:“落鹰涧距离宗门大约三百里,如果他们从西面山门回宗,途中会经过一段相对僻静的山道,距离炼器堂的后山区域……不算太远。以赵狂的性子,‘顺路’过来一趟,完全可能。”
陆清弦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三日,或许更短。对方四人,一个筑基四层,两个三层,一个二层,皆是经验丰富的战斗修士,绝非雷横那种刚筑基、心高气傲的菜鸟可比。实力悬殊,正面冲突毫无胜算。
“知道了。你们继续留意,若有他们提前返回,或任务发生变故的消息,立刻来报。” 陆清弦吩咐道。
“是!” 周明铁山肃然应命,转身又隐入洞府外的阴影中,继续他们的监视。
时间紧迫。陆清弦没有浪费分秒,立刻开始行动。他先是来到洞府深处,苏婉专用的那间药室外。里面传来药材研磨和低低的嘀咕声。
“婉,之前让你准备的‘强效臭蕈粉’、‘眩晕草提纯液’、‘快速挥发溶剂’,进展如何?” 陆清弦推门问道。
苏婉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但精神亢奋:“师兄!都准备好了!‘臭蕈粉’我加零‘腐骨花’的孢子,味道更加……难以描述,而且沾上很难洗掉;‘眩晕液’我用了三重浓缩,还用阴火慢煨过,药力更猛,挥发也快,吸入一点就头晕目眩;溶剂用的是‘无根水’和‘风铃草汁’混合,挥发性极强,能快速将药粉或药液扩散开!”
“很好,都给我。” 陆清弦点头。苏婉在药毒一途的赋和钻研精神,每每让他惊喜。
接着,他找来了王大锤和林薇。
“大锤,之前让你准备的‘百年藤麻’、‘云母丝绝缘布’、‘地根胶’、‘劣质扩音玉片’、‘闪光晶尘’、‘滑石粉’和‘粘性树脂’,都齐了吗?”
“齐了!师兄,都在库房里堆着呢!” 王大锤拍着胸脯。
“林师妹,我上次给你的‘陷地符’改良草图,研究得如何了?能否快速制作一些?”
林薇点头,手中阵盘光芒微闪,地面浮现出一个简易的符文虚影:“原理已经吃透,主要利用‘化泥’、‘迟滞’两个基础符文,配合特定的灵力震荡频率,可以范围改变土壤结构,使其暂时变得松软泥泞,对筑基修士效果不会太久,大概能迟滞一到两息。材料简单,主要是‘软土粉’和‘凝水符墨’,我已经准备了二十份的材料,随时可以绘制。”
“好!你现在立刻开始,绘制十张‘陷地符’,要求激发迅速,范围控制在三丈见方。大锤,你帮我打下手,我们开始炼制‘玩意’。”
洞府的炼器室(兼王大锤工作室)内,炉火重燃。这一次,不是为了炼制什么精巧法器,而是为了生存。
陆清弦亲自动手,以“百年藤麻”为经,“云母丝绝缘布”为纬,编织成一张张巴掌大、却极为坚韧的网。编织时,他以自身精纯的混沌灵力浸润每一根丝线,并在关键的节点嵌入微型、一次性的“坚韧”与“绝缘”符文。最后,在网的中心和边缘,涂抹上粘性极强的“地根胶”。这就是“缚雷网”,专为克制雷法、限制行动而制。他一口气炼制了十二张,力求保险。
接着是“爆音符”。取劣质扩音玉片,以极细的刻刀,在上面刻画极度简化的“震荡”、“扩音”、“碎裂”符文链。符文结构极不稳定,注定只能使用一次。然后将苏婉提供的“强效臭蕈粉”和“眩晕草提纯液”以特殊手法封入玉片核心。一旦注入灵力激发,玉片首先会高频震荡,发出刺耳爆音冲击神识,同时内部不稳定符文链崩溃,玉片炸裂,将内部的臭粉和眩晕药液瞬间抛洒出去。陆清弦制作了二十五枚,力求覆盖足够范围。
“闪光尘”相对简单,将“闪光晶尘”粉末与特制的、遇灵力或剧烈震荡就会发光的“磷光粉”混合,封装在薄薄的蜡丸郑掷出落地或受灵力冲击便会爆开,释放强烈致盲闪光。炼制了十五丸。
“滑地膏”则是将“滑石粉”、“粘性树脂”以及一种名为“泥鳅草”的滑腻汁液混合熬制,冷却后成膏状。涂抹在地面,会形成一层极其滑腻、难以着力的膜,对高速移动或发力时的下盘稳定是极大考验。调制了三罐。
所有这些都是“一次性”的,用料普通,炼制手法也尽量粗糙,符合他“炼器学徒”的身份和“重伤”状态下灵力不济、只能取巧的形象。
法器准备的同时,陆清弦自身的修炼也全面转向临战状态。每日除了维持必要的《混元一气诀》第七层修炼,巩固那微型的“五行内环”,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流光遁影”身法的极限压榨上。
他不再追求长距离的飘逸灵动,而是专注于方寸之间的鬼魅变向、短距爆发和摆脱锁定。在狭窄的静室内,他幻化出数道虚实难辨的残影,模拟被赵狂那种刚猛、范围性雷法锁定时,如何以最的幅度、最经济的灵力消耗,进行闪避。同时,他开始尝试将新领悟的“甲木破杀雷”的凝练、穿透特性,融入到“青木雷光”中,使其不再是分散的雷弧,而是一道道凝练如针、快如闪电的“雷刺”,追求极致的穿透力与突然性,专攻护体灵光的薄弱点。
他还抽空,向吴长老作了一次“例行汇报”,隐晦地提及“近日或有旧怨同门,因弟子在炼器堂之故,或生事端,恐扰堂内清静”。
吴长老听罢,只是抬了抬眼皮,手中把玩着一块未完成的暖玉,淡淡道:“炼器堂内,自有规矩。你既在此做事,便是百炼坊的人。只要你在坊内,循规蹈矩,便无人可在此放肆。” 这话既是保证,也是提醒——保证他在炼器堂内的安全,也提醒他莫要主动生事,授人以柄。
陆清弦恭敬谢过,心中了然。吴长老的庇护仅限于“百炼坊”内。一旦他踏出工坊大门,这份庇护便大打折扣。而以赵狂的嚣张,在炼器堂外、返回洞府的路上堵他,是最有可能的方式。
因此,他安排林薇,在她日益精进的阵法辅助下,于洞府至炼器堂这段约五里左右、相对固定但又有几处岔路和隐蔽点的路线上,悄然布下了七个简易的“预警触发阵”。这些阵法没有任何攻击力,甚至难以察觉,只会与林薇手中的主阵盘产生极其微弱的联系,一旦有人(特别是筑基期以上灵力波动的目标)快速接近或长时间滞留于阵法附近,林薇便能第一时间感知,并通过子母传讯符通知陆清弦。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却又悄无声息地进校洞府内,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与压抑。王大锤打磨着他的塔盾,眼神凶狠;苏婉检查着她的各色药散药粉,眸光锐利;林薇反复调试着预警阵法,一丝不苟;周明铁山如同幽灵,不断带回最新的消息。
陆清弦则静静盘坐,面前摊开着十二张“缚雷网”、二十五枚“爆音符”、十五丸“闪光尘”、十张“陷地符”、三罐“滑地膏”。他闭目,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遭遇战的每一个细节,计算着各种法器组合使用的时机、顺序、角度。
他不是在准备一场公平的决斗,而是在布置一个致命的陷阱。目标不是击杀,而是“意外”地、“艰难”地击退,并继续维持自己“重伤侥幸”的人设。
三日之期,如同一根缓缓收紧的弦。赵狂的归途,正在与他的准备,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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