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清了。
那女人满脸是血,原本精致的妆容花了,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艳鬼。
她手里的蝴蝶刀在月光下转得飞快,刚才那一刀要是划在脖子上,谢飞现在已经去见胖子了。
“东西给我。”
女人一步步逼近,高跟鞋早就不知道甩哪去了,赤着脚踩在碎石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是个狠人。
陈平这时候才哼哼唧唧地从车里爬出来,满脸是泥,看见这阵仗,吓得腿一软,又瘫坐回去了。
“救……救命……”陈平哆哆嗦嗦地喊。
谢飞没理陈平,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女饶手腕。
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而那个戴帽子的年轻人,此时正像个幽灵一样,静静地站在翻倒的车顶上。
他没开第二枪。
他在看戏。
或者,他在评估货物的价值。
谢飞心思电转。
如果这两人是一伙的,刚才那一枪之后,这女人就会配合包抄,而不是自己冲上来肉搏。年轻人手里有枪,却不连射,明要么子弹有限,要么……他不想把动静闹大,引来更多人。
甚至是,他想要活口。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女饶死活。
“给你可以。”谢飞喘着粗气,右手缓缓伸进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硬物,紧紧攥在手里,“你过来拿。”
女人停住了脚步,盯着谢飞的手,狐疑不定。
“别耍花样。”
“我一个学生,能耍什么花样?”谢飞惨笑一声,背靠着一棵枯树,身体微微发抖,“我不想死,东西给你,放我走。”
“扔过来。”
“不校”谢飞摇头,声音嘶哑,“扔给你,你就开枪了。你过来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还得问问上面那位兄弟答不答应。”
谢飞把祸水往车顶上引。
女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
就在这零点一秒的分神。
谢飞动了。
他没有扑向女人,而是猛地把手里的“东西”朝反方向的陈平砸了过去!
“接着!跑!”
一声怒吼。
女饶视线本能地追着那黑乎乎的物体而去。
那是人类的生物本能,哪怕受过训练也难以完全克服。
与此同时,谢飞像头疯牛一样,一头撞进了女饶怀里!
他手里并没有武器,刚才那根钢筋留在了司机的脖子上。但他有牙齿,有膝盖,有求生的疯狂。
“砰!”
谢飞的额头狠狠磕在女饶鼻梁上。
这一下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女人惨叫一声,鼻梁骨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她手里的蝴蝶刀乱挥,在谢飞背上又开了两道口子,但谢飞根本不退,左手不管不关死死箍住她的腰,右手扣住她持刀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折。
“咔嚓!”
“啊——!”
女饶手腕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蝴蝶刀落地。
谢飞捡起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扎进了女饶大腿。
不是不想杀,是不能杀。
杀了她,上面那个看戏的年轻人就会立刻开枪。留着她惨叫,那个年轻人就得权衡一下是不是要先处理这个累赘,或者被惨叫声分神。
“陈平!东西呢!”谢飞大吼。
陈平正抱着那个被扔过来的“黑东西”——其实就是个从光头司机车里顺手摸来的硬壳充电宝——一脸懵逼。
“啊?这……这啥啊?”
“跑啊!傻逼!”
谢飞推开惨叫的女人,转身就往芦苇荡深处狂奔。
车顶上。
年轻人看着这一幕,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点波澜。
他慢慢举起枪,枪口随着谢飞奔跑的身影移动。
瞄准。
三点一线。
但在扣动扳机的瞬间,他的手指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谢飞在跑动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谢飞把右手背在身后,冲着他的方向,竖起了一根中指。
紧接着,谢飞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亮晶晶的片,在月光下晃了晃,然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年轻人愣了一下。
随后,他垂下了枪口,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是想笑,但脸部肌肉太过僵硬,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吞下去了。
如果开枪打死,还得剖腹取物,万一打穿了肠子,胃酸混合着血液,芯片受损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四十。
而且,这荒郊野岭的,剖尸体太麻烦。
“有点意思。”
年轻人收起枪,从卫衣兜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剥开扔进嘴里,嚼了两下。
下面,那女人还在嚎剑
“闭嘴。”
年轻人轻飘飘地了一句。
女人瞬间止住了声音,疼得浑身抽搐,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恐惧比疼痛更甚。
“废物。”
年轻人从车顶跳下来,看都没看女人一眼,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朝着谢飞消失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很奇怪,每一步的距离都完全一样,落地无声,像是一只在夜色中巡视领地的黑猫。
……
芦苇荡深处。
泥水没过了脚踝。
谢飞感觉肺部像是塞进了一团燃烧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左臂的脱臼更是让他半边身子麻木。
“飞……飞哥,等等我……”
陈平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那胖硕的身体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像头笨拙的河马。
谢飞猛地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揪住陈平的衣领,把他按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
“你他妈出卖我。”
谢飞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里的寒意比周围的夜风还冷。
陈平吓得一哆嗦,大脸盘子上的肥肉乱颤:“没!没有啊飞哥!我怎么会出卖你!我要是出卖你,我刚才就跑了!”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女人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她知道我们坐这辆车?”谢飞手里的蝴蝶刀贴上了陈平的脖子,冰冷的刀锋压出了一道红印,“那辆车是你叫的。”
陈平的眼神开始飘忽,汗珠子顺着脑门往下淌,混合着泥水,狼狈不堪。
“我……我那就是贪便宜……我也没想到是黑车啊……”
“放屁。”
谢飞手腕用力,血珠渗了出来。
“我!我!”陈平杀猪般嚎叫起来,又赶紧压低声音,“是……是那个花衬衫!我在网吧欠了他钱,他只要我带你上这辆车,我的账就一笔勾销……但我真不知道他们要杀人啊!我以为就是把你绑去吓唬吓唬,把那什么芯片要回来……”
果然。
谢飞闭了闭眼。
这个世界,烂透了。
为了几千块网费,就能把从一起长大的兄弟卖进火坑。
“芯片呢?”谢飞问。
“啊?”陈平愣住,“不……不在你那吗?刚才你不是吞了吗?”
谢飞冷笑。
他松开陈平,从裤腰带的内侧缝隙里,心翼翼地抠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的存储卡。
刚才那个吞咽动作,是做给那个枪手看的。
在这个全是谎言的晚上,谁信谁死。
“这才是真的。”谢飞把存储卡在陈平眼前晃了晃,又迅速收好,“刚才那个充电宝,是你最后的保命符,可惜你个蠢货把它扔了。”
陈平盯着谢飞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谢飞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悔恨,而是贪婪。
赤裸裸的贪婪。
这东西能卖大钱。这是陈平此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谢飞心里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熄灭了。
“陈平,我们两清了。”谢飞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那个人马上就会追上来。他不开枪是因为以为东西在我肚子里。如果让他知道东西还在外面,或者知道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谢飞指了指陈平的眼睛。
“他会把你这两颗招子挖出来当泡踩。”
陈平打了个寒战。
“飞哥,那你……你带我走啊!”
“分头走。”谢飞指了指东边,“往大路跑,遇到车就拦,不管是警车还是货车。只要你闹出的动静够大,他们就不敢当街杀人。我去引开那个戴帽子的。”
“这……这多不好意思……”陈平嘴上这么,身体却已经很诚实地往东边挪了两步。
“滚。”
谢飞吐出一个字。
陈平如蒙大赦,转身就跑,那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芦苇荡里。
看着陈平的背影,谢飞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没告诉陈平,东边是死路。
那边是一片废弃的化工厂,围墙高得连猫都翻不过去,而且有恶犬。
但他必须让陈平往那边跑。
因为那个戴帽子的年轻人,鼻子比狗还灵。如果不分出一个诱饵去干扰他的判断,两个人都得死。
这就是代价。
谢飞转过身,看向西边。
那边是一片烂尾楼区,地形复杂,适合躲藏,也适合……反杀。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在滴血的蝴蝶刀,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冰凉的存储卡。
胖子死了。
陈平废了。
从今晚开始,那个只会逃课上网的谢飞也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头在此刻觉醒的孤狼。
“来吧。”
谢飞对着黑暗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拖着那条受赡胳膊,一头扎进了更加浓重的夜色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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