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凄厉的尖笑和那苏醒的恐怖气息,让石室内的温度骤降。油灯的幽绿火焰跳动,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蒙了一层鬼气。
“她眼睛被挖,可能是‘灵血’的载体被取走关键部分……”顾清辞强忍心悸,快速分析,声音发紧,“祭坛要开始了!必须阻止!”
沈逾明当机立断,对一名影卫道:“你留下,看住她,必要时……”他看了一眼那状若疯癫、眼窝流黑血的女子,咬牙道,“让她安静下来!”
“是!”影卫领命,上前制住挣扎的女子,用布团塞住她的嘴。
沈逾明带着顾清辞、阿成和另一名影卫,冲出石室,朝着甬道深处吟唱声传来的方向疾奔!现在顾不了潜行了,必须争分夺秒!
越往下,甬道越开阔,石壁上的幽绿发光石也越密集。那诡异的吟唱声如同魔音灌耳,越来越响,带着蛊惑人心、激发原始恐惧的力量。空气中腥腐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还混杂着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
沈逾明感到怀中的工秘钥和量尺都在微微发烫、震颤,传来强烈的警告和排斥福量之影在阿成的背囊里也不安地躁动。
终于,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令人瞠目结舌、宛如地狱绘卷的巨大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
这空间比寒山寺地下石室大了十倍不止,呈不规则的圆形,穹顶高悬,上面镶嵌着无数发出幽绿、惨白光芒的石头,模拟出扭曲的星空图案。地面中心,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圆形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深深刻入石中的莲花与眼瞳复合图案,那些图案的沟槽里,此刻正缓缓流动着暗红色、仿佛拥有生命的粘稠液体——血液!大量的血液!
祭坛正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诡异雕像。雕像材质非石非玉,呈现一种半透明的、仿佛凝固油脂般的质感,其形态是一个端坐在巨大莲花宝座上、身穿奇异冠服、面容模糊的人形,但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无数大大、层层叠叠、或睁或闭的眼睛!那些眼睛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转动,看向闯入者!
雕像下方,祭坛的血槽汇聚处,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如同澡盆般的石臼,里面盛满了浓稠的、散发着刺鼻腥气和微弱金光的暗金色血液——那显然就是所谓“纯灵之血”!血面上,漂浮着两样东西:一截断指(看大是女子的),还迎…一对完整的、带着神经和血管的眼球!瞳孔是罕见的淡金色!
而在石臼前方,五名气息最强大的黑袍人(显然是首领级别)呈五芒星方位跪坐,双手高举,仰面朝着那眼睛雕像,狂热地吟唱着。周围还有数十名黑袍人或跪或站,同样在念诵,声音汇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
更外围,祭坛边缘,矗立着七根粗大的、刻满符文的石柱,石柱顶端燃着幽绿的火焰。每根石柱下,都捆绑着一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衣着普通,像是附近山民或误入者,此刻都昏迷不醒。
而在祭坛与沈逾明等人所在的入口之间,是一片开阔地,站满了手持奇形弯刀、眼神空洞的黑袍守卫,数量不下百人!
仪式显然已进行到关键时刻!那眼睛雕像似乎在吸收祭坛血槽和石臼职纯灵之血”的力量,半透明的身躯内部,开始有暗红色的光芒流转,那些雕刻的眼睛,也似乎要活过来!
“他们要激活那雕像!用活人祭祀和纯灵之血,唤醒这东西!”沈逾明头皮发麻,厉声道:“阿成!信号烟花!通知荆无影强攻!其他人,随我冲过去,打断仪式!目标,摧毁石臼和那雕像!”
迟则生变!沈逾明拔剑在手,工秘钥的力量被他全力激发,周身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晕,率先冲向祭坛!
阿成毫不犹豫,掏出一根特制的竹筒,拉燃引信,“咻——啪!”一道耀眼的红色焰火尖啸着冲上地下空间的穹顶,炸开一团醒目的红光!
“敌袭!!”祭坛边的黑袍守卫立刻发现,嘶吼着扑杀过来!
“杀!”沈逾明剑光如练,尺钥之力加持下,剑锋过处,黑袍守卫的弯刀应声而断,血肉横飞!他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切入敌群!
顾清辞紧随其后,双手连扬,各种药粉、银针飞射,专攻敌人眼鼻关节等脆弱处,虽不致命,却极大地干扰列人行动。阿成和影卫更是悍勇,刀光闪烁,护卫两翼。
但敌人实在太多,而且那些黑袍守卫似乎不知疼痛恐惧,前赴后继。五人冲杀不到二十步,就被团团围住,举步维艰。
祭坛上,五名首领黑袍人似乎对外界的厮杀毫不在意,吟唱声越发高亢,石臼中的“纯灵之血”沸腾起来,化为一道道血雾,被那眼睛雕像吸入!雕像身上的眼睛,开始一颗接一颗地亮起幽绿的光芒!
捆绑在石柱下的七个活人,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生命精气正被石柱抽取,汇入祭坛!
“来不及了!”沈逾明目眦欲裂,猛地将工秘钥从怀中掏出,高高举起,将全部精神灌注其中,“给我——开!”
嗡!!!
工秘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仿佛一轮太阳在这幽暗地狱中升起!金光所照之处,那些黑袍守卫发出凄厉惨叫,身上冒出黑烟,动作顿时迟滞!距离最近的几个更是直接捂着眼睛翻滚倒地!
金光也冲击到祭坛边缘,那五名首领的吟唱为之一乱,石臼中血雾的升腾也滞涩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机会!
“阿成!量之影给我!”沈逾明吼道。
阿成立刻从背囊中抽出那截暗银色的尺影,奋力掷向沈逾明!
沈逾明左手接住量之影,右手高举工秘钥,不顾一切地将两者断口猛地对撞在一起!同时,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自身全部精气神的鲜血,喷在了双尺交接之处!
这一次,没有排斥!
或许是环境特殊(地眼祭坛能量场),或许是沈逾明情急之下喷出的这口“心血”蕴含的决绝意志起到了某种媒介作用,又或许是双尺感应到了同源雕像的威胁而自发联合……
量尺与量之影断口处的纹路,在沾染了沈逾明鲜血的瞬间,猛然爆发出刺目的银白与暗金交织的光芒!两截尺身如同磁石般牢牢吸附,断口处光芒流转、融合,转眼间严丝合缝,连接成一体!
一柄完整、古朴、通体流溢着星辰般光泽、长约四尺、造型奇古的完整“量尺”,出现在沈逾明手中!
尺成瞬间,一股浩瀚、苍茫、仿佛能丈量地、定鼎乾坤的磅礴气息,以沈逾明为中心轰然爆发!地下空间的穹顶“咔嚓”裂开数道缝隙,碎石簌簌落下!祭坛上血槽中的血液剧烈翻滚,那眼睛雕像吸收血雾的过程被强行中断!
五名首领黑袍人齐齐喷出一口黑血,骇然转身,看向沈逾明手中那柄完整量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贪婪与恐惧!
“完整圣尺?!不可能!没有纯血,你怎么可能……”为首黑袍人嘶声尖剑
沈逾明没空听他废话。手持完整量尺,他感觉自己的感知无限延伸,仿佛能“看”到这地下空间的每一处能量流动,能“听”到地脉深处那暴戾“魔瞳”的咆哮,更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座眼睛雕像,就是依托某个型地窍节点建造的、用来汇聚和转化地脉戾气的邪恶核心!是莲花教用来控制或沟通更大“魔瞳”的中枢!
而祭坛和石柱,正在将活人精血和“纯灵之血”转化为一种阴毒的能量,注入雕像,试图将其彻底激活,与西南主“魔瞳”建立更稳固的连接!
必须毁掉它!
沈逾明双手紧握完整量尺,将全部力量和精神灌注其中,朝着祭坛中央的眼睛雕像,狠狠虚劈而下!
没有惊动地的声响。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淡银色尺芒,从尺端迸发,无声无息地划过数十丈的距离,斩在了那眼睛雕像之上!
雕像表面流转的幽绿光芒猛地一黯,紧接着,从被尺芒斩中的位置开始,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雕像全身!
“不——!!!”五名黑袍首领发出绝望的怒吼。
轰隆隆……!!
雕像开始崩塌,碎裂成无数块半透明的、内部仿佛有黑色污血流动的碎块。祭坛上的血槽瞬间干涸龟裂,石臼中的“纯灵之血”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蒸发、消散。七根石柱上的幽绿火焰同时熄灭,捆绑的活人停止了干瘪,却已气息奄奄。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摇晃,更大的坍塌开始发生。穹顶裂开更大的缝隙,地下水混合着泥沙倾泻而下!
“祭坛毁了!地窍要彻底暴走了!快走!”沈逾明感到手中量尺传来一阵虚脱般的反馈,他自己也因消耗过度而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
顾清辞和阿成连忙扶住他。
“走那边!”那名影卫指向祭坛侧面一条之前没注意到的、较为干净的通道,似乎不是他们进来的路。
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五人互相搀扶着,朝着那条通道亡命奔逃。身后,是彻底崩塌的祭坛空间,黑袍饶惨叫,岩石砸落的轰鸣,以及一股失去控制、更加狂暴混乱的地脉戾气爆发形成的冲击波!
通道一路向上,似乎通往山体另一侧。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是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出口!
五人冲出洞口,发现自己身处西山另一面的半山腰,脚下是陡峭的山坡,远处可见京营的火把光芒正在迅速靠近——荆无影的人马到了!
回头望去,他们出来的那个洞口正在向内坍塌,很快被落石彻底封死。而原本幽谷所在的方向,传来沉闷的隆隆巨响,山体明显在下陷,尘土混合着诡异的七彩雾气冲而起。
西山幽谷,莲花教这一处重要巢穴,连同那邪恶的眼睛祭坛,算是毁了。
但沈逾明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他瘫坐在山坡上,看着手中光华内敛、但已连为一体的完整量尺,又想起那被挖去双眼、绝望疯癫的女子,想起石臼中那对淡金色的眼球,想起黑袍首领的话……
莲花教的核心人物可能趁乱从其他密道跑了。
“纯灵之血”的源头——那个被挖眼的女子,或许就是前朝国师“观氏”的血脉后裔,她的血和眼睛被取走,是否意味着莲花教已经获得了某种“资格”或“钥匙”?
西南的主“魔瞳”危机仍未解除。
而他们,刚刚毁掉的只是一个次级节点和祭坛。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荆无影带着人马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沈逾明几饶狼狈模样和远处山体的异变,也是倒吸凉气。
“沈提举!你们……”
沈逾明摆摆手,勉强站起身,将完整量尺心收起,望向京城方向,声音沙哑却坚定:
“回城……我要立刻面圣。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山风凛冽,吹动他染血的衣袍。手中尺已全,前路雾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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