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很快便覆盖霖面。沈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许多。
他转身,也离开了御史台。
回到家中,沈砚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雪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萧彻的身影。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君主,那个在青槐树下对他微笑的男人……
他猛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书卷,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但书上的字,却一个个都变成了萧彻的脸。
“沈砚啊沈砚,你在想些什么?”他低声斥责自己,“陛下是君,你是臣,万万不可有任何逾越之举。”
可是,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却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此刻在皇宫的紫宸殿里,萧彻也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脑海里全是沈砚站在青槐树下的样子。
那个穿着青衫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俊挺拔,那双明亮的眼睛,像寒夜里的星辰,让他无法忘怀。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李德全轻声提醒。
萧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他想起今在青槐树下,沈砚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想起他清澈的眼神,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可是,他是皇帝,沈砚是他的臣子。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萧彻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冬日的寒雪,不仅落在了京城的大街巷,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春。
沈砚升任御史中丞后,依旧秉持着刚正不阿的作风,弹劾贪官污吏,整顿朝纲,深得萧彻的信任和倚重。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微妙。
萧彻时常在御书房召见沈砚,有时是商议国事,有时却是闲聊家常。
他会问起沈砚的家世,问起他的求学经历,甚至会和他讨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沈砚也渐渐放下了最初的拘谨,在萧彻面前,不再仅仅是那个恭谨的臣子,偶尔也会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他会和萧彻争论某个典故的出处,会在萧彻弹奏古琴时,轻声附和。
这种亦君亦友的关系,让两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这,萧彻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太医诊治后,是并无大碍,只需静心休养几日便可。
沈砚得知消息后,心中颇为担忧。下朝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太医院,向太医仔细询问了萧彻的病情,又亲自去药铺抓了几副对症的药材,这才来到皇宫。
“沈大人,您来了。”李德全在殿外迎住他,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沈砚得知消息后,心中颇为担忧。下朝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太医院,向太医仔细询问了萧彻的病情,又亲自去药铺抓了几副对症的药材,这才来到皇宫。
沈砚颔首,将手中的药包递给李德全:“这是臣按太医所言,另寻的几味辅佐药材,性温不伤身,可请太医过目后再煎服。”他顿了顿,望着紧闭的寝殿大门,“陛下……可还安好?”
李德全叹了口气:“陛下向来要强,病中还念着奏折,方才被奴才劝下。沈大人若不嫌弃,可进去看看,陛下心里念着您,见了您或许能宽心些。”
沈砚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李总管。”
推开寝殿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龙涎香弥漫开来。纱帐低垂,萧彻躺在龙榻上,脸色比平日苍白几分,眉头微蹙,似在浅眠。
沈砚放轻脚步走近,隔着纱帐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烛光下,皇帝褪去了朝服的威严,只着一身素色寝衣,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
他想起初见时紫宸殿上那个淡漠疏离的君主,再看如今病中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疼惜。
“谁?”萧彻忽然低喃一声,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看清是沈砚,他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景渊?你怎么来了?”
“臣听闻陛下龙体违和,特来探望。”沈砚躬身道,“陛下可好些了?”
萧彻撑着身子想坐起,沈砚连忙上前扶住他,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臂,心中又是一紧。“陛下病中,不必多礼。”
萧彻靠在锦枕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砚。男人青衫上沾着外面的寒气,发间还带着一丝清冽的墨香,与这寝殿里的药味截然不同,像一剂良药,瞬间熨帖了他昏沉的脑袋。
“没事,老毛病了,过几日便好。”萧彻语气轻松,目光却落在沈砚手中的药包上,“这是?”
“臣去药铺寻了些辅佐药材,已请太医看过,陛下可放心服用。”沈砚将药包递给旁边的内侍,又倒了杯温水,“陛下刚服过药,可再饮些温水。”
他的动作自然而妥帖,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萧彻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指腹,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他顺从地饮了几口,目光却未曾离开沈砚的脸。
“景渊,”萧彻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这几日朝上可还安稳?”
“一切安好,有丞相与几位老臣主持,陛下不必忧心。”沈砚顿了顿,补充道,“倒是陛下,龙体为重,万不可再牵挂朝政。”
萧彻看着他蹙眉劝谏的样子,忽然低笑出声:“你啊,总是这般严肃。”他放下水杯,目光深邃地望着沈砚,“景渊,你可知,这宫里……其实挺寂寞的。”
沈砚一怔,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威严,只有坦诚的疲惫与孤寂,像迷路的孩子,让他心头一软。
“陛下……”他想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起。君臣有别,他不能逾矩。
萧彻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这些做什么。”他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沈砚看着他落寞的侧影,心中某个角落忽然决堤。他想起这一年多来,与陛下在御书房的夜谈,在青槐树下的初雪,那些亦君亦友的时光,早已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陛下,”沈砚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陛下不嫌弃,臣……可在此陪伴陛下片刻。”
萧彻猛地转过头,眼中满是惊讶。他看着沈砚,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再掩饰的关切与……温柔,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你……”萧彻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怕被人知道,惹来非议?”
“臣不怕。”沈砚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臣只知,陛下是君,亦是……臣心中所念之人。”
最后几个字,他得极轻,却像惊雷一样,在萧彻心中炸响。他怔怔地看着沈砚,看着他清俊的脸上染上红晕,眼神却无比坦诚,仿佛将一颗心都捧到了他面前。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沈砚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萧彻伸出手,颤抖着抚上沈砚的脸颊。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那触感真实得让他心悸。
“景渊……”他低声唤着他的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你可知,你了什么?”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倾身,将脸颊贴上他的掌心,闭上了眼睛。那是一种无声的回应,一种甘愿沉沦的决绝。
萧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的壁垒轰然倒塌。他猛地将沈砚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傻瓜……”萧彻的声音埋在他的发间,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后怕,“你真是个傻瓜……”
沈砚回抱住他,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躯,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眼中终于落下泪来。那是如释重负的泪,是得偿所愿的泪。
“陛下……”他哽咽着,不出更多的话。
“叫我萧彻。”怀中的人闷闷地,“在你面前,我不是陛下,只是萧彻。”
沈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烛光下,萧彻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化不开的浓情。
“萧彻……”他轻声唤道。
萧彻笑了,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璀璨夺目。他低下头,轻轻吻去沈砚眼角的泪,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带着药的微苦,也带着彼此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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