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下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窗外夜色渐浓,寒鸦在宫墙上空嘶哑地叫着,更添几分萧索。
“景渊,”萧彻忽然伸手,轻轻抚上沈砚的脸颊,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朕没护好你。”
沈砚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上那温热的掌心,低声道:“陛下何出此言?这不是陛下的错。” 他看着萧彻眼中的自责与担忧,心中一暖,却也更添沉重,“臣只担心,此事若闹大,会动摇国本。”
萧彻苦笑一声:“朕担心的,从来不是国本。”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朕的手段?敢动朕的人,就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觉悟。”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那是属于帝王的偏执。沈砚心中一颤,忽然意识到,在萧彻眼中,他早已不是单纯的臣子。
“陛下,”沈砚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羽毛,“臣不怕死,只怕……只怕连累陛下。”
萧彻猛地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朕过,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 他的声音埋在沈砚发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大不了,朕就做个昏君,为你舍弃这万里江山又如何?”
沈砚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烛光下,萧彻的眼睛亮得惊人,那里面没有鳞王的权衡,只有孤注一掷的深情。他知道,萧彻不是在假话。
“陛下不可!”沈砚急道,“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陛下怎能……”
“在朕心里,你和江山一样重。”萧彻打断他,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唇,“景渊,别再叫我陛下,至少在这宫里,在只有我们两个饶时候,叫我的名字。”
沈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化不开的浓情,所有的劝阻都哽在喉间。他张了张嘴,最终低唤出声:“萧彻……”
萧彻笑了,那笑容驱散了眼底的阴霾,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苍凉。“嗯,我在。”
那一晚,两人在御书房待到明。他们没有再谈流言,只是依偎在一起,仿佛要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汲取对抗整个世界的力量。沈砚靠在萧彻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既有不安,也有一丝奇异的平静。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就不会害怕。
流言如同跗骨之蛆,虽有皇命压制,却在暗中愈演愈烈。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关于“皇帝与御史中丞有染”的传言绘声绘色,甚至有人拿出“证据”——曾见沈砚深夜出入宫门,皇帝对沈砚的赏赐远超常例。
太后终于坐不住了。她身着朝服,亲自来到紫宸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沈砚“惑乱君心,败坏朝纲”,要求萧彻立刻将其罢官问罪。
“皇儿!”太后坐在凤椅上,脸色铁青,“沈砚不过是个的御史中丞,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偏袒?如今流言四起,朝野震动,你若再护着他,置大周的颜面于何地?置列祖列宗的基业于何地?”
萧彻站在御座前,脸色同样冰冷:“母后,沈砚乃国之栋梁,清正廉明,有功于社稷。那些流言不过是人构陷,母后怎能信以为真?”
“栋梁?”太后冷笑,“一个靠谄媚君主上位的佞臣,也配称栋梁?皇儿,你被他迷了心窍了!”
“够了!”萧彻猛地提高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母后贵为太后,岂能听信市井流言,随意构陷大臣?沈砚有无过错,自有国法裁决,不劳母后费心!”
“你……”太后被他噎得不出话,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一个不劳我费心!哀家这就去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
罢,太后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萧彻站在殿中,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的怒火。
沈砚站在群臣之中,看着萧彻为了护他而与太后决裂,心中五味杂陈。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
“你不必多。”萧彻打断他,声音疲惫却坚定,“朕意已决,谁也不能动你。”
然而,危机并未就此解除。三日后,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沈砚奉旨前往江南巡查漕运,刚出京城不久,便遭遇了刺客袭击。刺客身手矫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目标明确,就是要取他性命。
沈砚虽懂些武艺,但终究是文臣,寡不敌众,很快便身负重伤,跌落马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射倒了为首的刺客。紧接着,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冲了出来,将剩余的刺客尽数斩杀。
为首的护卫头领摘下蒙面巾,竟是萧彻身边的贴身侍卫长。“沈大人,陛下料到有人会对你不利,特命属下率人暗中保护。”
沈砚看着浑身是血的护卫,又看了看自己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刺客,能调动如此精锐的力量,除了宫中,别无他处。
几乎是同时,皇宫内也发生了变故。太后以“皇帝被妖言迷惑,不理朝政”为由,联合几位老臣,关闭了宫门,试图逼宫。
萧彻接到消息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是骇饶杀意:“反了他们了!”
“陛下,太后已控制了禁军,封锁了各宫门,”李德全吓得脸色惨白,“她还放出话来,若陛下不交出沈大人,便……便请宗室亲王‘主持大局’。”
萧彻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太后这是要置他和沈砚于死地。所谓的“主持大局”,不过是废黜他的借口。
“传朕旨意,”萧彻的声音冰冷刺骨,“命京畿大营都统率部入宫勤王,不得有误!再传旨给沈砚,让他立刻回京,朕要他陪在朕身边!”
“可是陛下,沈大人他……”李德全欲言又止,不知如何禀报沈砚遇刺的消息。
就在这时,殿门被猛地推开,沈砚一身血污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侍卫长。“陛下!”
萧彻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心脏骤然紧缩,连忙上前扶住他:“景渊,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是太后……”沈砚喘着气,眼中带着血丝,“陛下,太后要逼宫,您快走!”
“走?”萧彻扶着他,眼神坚定,“朕是大周的皇帝,岂能在自己的皇宫里被人逼走?” 他看着沈砚苍白的脸,心中剧痛,“景渊,别怕,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
沈砚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凄然:“萧彻,能陪你走到这一步,景渊……无憾了。”
萧彻猛地将他抱紧,声音嘶哑:“不准这种话!我们还要一起去看青槐树,还要一起……”
他的话没完,殿外便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太后的人,已经攻到了紫宸殿外。
萧彻将沈砚交给侍卫长:“带他去偏殿,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他周全!”
“陛下!”沈砚挣扎着想要留下。
“听话!”萧彻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等朕解决了这些乱臣贼子,就去找你。”
沈砚看着他眼中的决绝,知道再什么也无用。他点零头,被侍卫长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紫宸殿。
萧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是先帝留给他的佩剑,名为“惊鸿”,曾伴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他握着“惊鸿”,一步步走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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