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触感如同褪去的潮水。
墨尘睁开眼时，已回到刑号的指挥舱内。金属墙壁泛着冷光，全息星图在空气中缓缓旋转，显示着西方大陆上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红点正在被道枢军团逐个扑灭。
三百年前的草木清香似乎还萦绕在鼻腔，但身体已经适应了现代灵能引擎的低频震动。
“主上，您回来了。”器灵刑的声音在舱内响起，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时序波动监测到三次异常涟漪，您在历史节点停留了超过安全时限的27%。”
“无妨。”墨尘摊开手掌，那枚从三百年前带回来的银质十字架静静躺在掌心，在指挥舱的冷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我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他走到分析台前，将十字架放入扫描仪。
光束扫过十字架表面的每一道刻痕。全息投影在空气中构建出三维模型，背面的那行字被放大、增强、翻译:
“为至高事业服务——时序理事会初级成员，秽土分部。编号:癸-七四九。启用日期:玄历1783年春分。”
“1783年……”墨尘低声重复这个年份，“比已知的史料记载早了整整八十年。”
“主上，这意味着什么？”刑问。
“意味着我们都被骗了。”墨尘眼神冰冷，“史书上，西方与秽土的第一次接触发生在1863年，是一次‘偶然的海难救援’。但现在看来，那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勾结，早在八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而且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明确的组织在背后操控。”
扫描仪继续工作，从十字架的微观结构中提取出更多信息。
“检测到残余时空能量印记。”刑报告，“这枚十字架曾穿越过至少三次时间跳跃，最近一次是在……十五前。”
墨尘瞳孔微缩。
十五前，正是他开始横扫西方大陆、西方众神投影降临圣山的时候。
“有趣。”他轻声道，“在我清洗现实的时候，有人正在时间线上做手脚。”
他走到指挥台前，调出过去半个月的时序监控数据。无数条代表时间流动的曲线在屏幕上交织，其中三条曲线呈现出异常的周期性波动——就像有人在同一条时间河里反复横跳。
“锁定这三个波动点的历史坐标。”墨尘下令。
“正在计算……坐标已锁定。分别为:玄历1783年秋分(主上刚刚返回的节点)、1520年夏至、以及……主上，第三个坐标无法精确定位，它似乎存在于多个时间点的叠加态。”
“叠加态？”墨尘皱眉。
“是的。就像有人同时存在于不同的历史时期，或者……有人正在尝试创造一条不属于主时间线的‘支流’。”
墨尘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瓶从三百年前带回的黑色液体。
“分析这个。”
扫描光束笼罩玻璃瓶。分析数据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流淌:
成分:尸油(来源:东方修士，修为等级:金丹期以上)、怨灵精血(提取手法:秽土禁术‘百鬼榨’)、圣光封印术式(变种，混合了黑暗献祭符文)……
能量评级:极高危险(扭曲生命本质)
建议处理方式:立即销毁
“果然。”墨尘冷笑，“‘圣水’的原型。用东方修士的尸油和魂魄，混合西方圣光术式来掩盖气息——这帮杂碎，三百年前就在做这种事。”
他想起三百年前约翰传教士那慌张的表情，想起年轻鬼煞真人闻瓶子时嫌恶的皱眉，想起后来那些西方主教注射“长生血清”时陶醉的模样。
肮脏的链条，从源头就是腐烂的。
“主上，有新情况。”刑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九幽监测站传来报告，在九幽第七层的‘遗忘裂谷’附近，检测到异常的时空波动——波动特征与这枚十字架上的印记高度吻合。”
墨尘转身看向星图。九幽，那是此方世界最深的阴冥之地，也是目前唯一还未被他完全掌控的区域。根据情报，最后一批西方古神残魂和上古八嘎魂魄就躲在那里。
“他们在九幽做什么？”墨尘自语，“难道……”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他快步走到星图前，调出九幽的三维结构图。第七层“遗忘裂谷”，那是连鬼魂都会迷失的绝地，传中连接着世界诞生之初的“太初混沌”。
如果时序理事会的人在那里活动……
“刑，计算一下。”墨尘快速输入参数，“假设有人想利用太初混沌的力量，同时结合西方神系的神格和秽土一族的邪术，能创造出什么东西？”
计算模块全速运转。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个让墨尘眉头紧锁的结果:
理论可校
产物特征:高维生命体，具备时空操控能力，可吞噬并融合不同体系的力量本质。
危险评级:灭世级。
建议称呼:暂命名为“混沌嫁接体”。
“混沌嫁接体……”墨尘重复这个名称，突然笑了，“好啊，原来躲在这里憋大眨”
他想起大纲中提到的最终boSS——“照·耶和华融合体”。看来那不是凭空臆想，而是这些残党真正在尝试制造的怪物。
“主上，需要立刻组织进攻吗？”刑问，“道枢军团已经整备完毕，可以在十二个时辰内抵达九幽入口。”
“不。”墨尘摇头，“让他们继续清洗西方大陆的残余势力，一个不留。至于九幽……”
他看向手中那瓶黑色液体。
“我要亲自去。不过在去之前，得先给这些躲在地下的老鼠送份‘礼物’。”
墨尘走到炼丹炉前——这是刑号上为数不多的非科技造物，是他专门用来炼制一些“特殊物品”的工具。
他将黑色液体倒入丹炉，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样材料:
一撮从圣山缴获的“圣光结晶”(那些被吞噬的西方神投影的残留物)；
一滴八岐大蛇的本命精血(那家伙被关在魂幡深处，每都被迫“献血”)；
还有最重要的——一丝他从混沌体中剥离的“无序本源”。
“主上，您这是要……”刑的声音罕见地出现迟疑。
“炼一炉‘特制圣水’。”墨尘咧嘴一笑，“既然他们喜欢喝这个，我就请他们喝个够。”
他双手结印，混沌真元注入丹炉。
炉火不是寻常火焰，而是黑色的“虚无之炎”——这种火焰不烧物质，专烧概念、因果和存在本质。
黑色液体在炉中沸腾，发出凄厉的尖啸，那是无数被提炼的怨魂最后的哀嚎。圣光结晶落入其中，金色的光芒试图净化黑暗，却被八岐大蛇的精血污染，变成一种诡异的暗金色。
最后，墨尘将那丝“无序本源”投入炉郑
整个丹炉剧烈震动！
炉内的液体开始疯狂变化颜色:黑、金、红、紫……最后定格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颜色”——那是一种违背视觉规律的存在，普通人看上一眼就会精神崩溃。
三个时辰后，炉火渐熄。
丹炉开启，里面没有丹药，只有一瓶新的液体——它看起来清澈透明，如同最纯净的山泉，但仔细看时，会发现液体中仿佛有无数细的漩涡在旋转，每个漩涡里都映照着不同的时空片段。
“这是什么？”刑问。
“我给它取名‘时空回溯原液’。”墨尘心地将液体装入特制的玉瓶，“喝下它的人，会在一瞬间经历自己一生所有的罪恶——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时间回溯。他们会重新体验自己害过的每一个人临死前的痛苦，感受自己造成的每一份绝望。”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由于加入了无序本源，这个过程不会结束。他们会永远困在这个轮回里，直到灵魂彻底崩解。”
舱内一片寂静。
连器灵刑都沉默了好几秒，才:“主上，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
“更残忍？”墨尘接话，“对。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有些罪，不是一死就能赎清的。”
他将玉瓶收起，转身看向九幽的方向。
“好了，礼物准备好了。现在，该去拜访一下那些躲在时间缝隙和地底深处的老朋友了。”
墨尘一步踏出指挥舱，身形融入虚空。
在他离开后的第三秒，指挥台上的时序监控屏幕突然剧烈闪烁！
一条全新的时间线分支毫无征兆地出现，它以1520年夏至为起点，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现代蔓延。而在那条分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神只和妖魔残骸拼接而成的巨影，正在缓慢成形。
刑的警报声响彻全舰:
“检测到高维威胁诞生！重复，检测到高维威胁诞生！”
但墨尘已经听不到了。
此刻的他，正站在九幽入口的万丈悬崖边，低头俯视着下方翻腾的无尽黑暗。
风从深渊吹来，带着腐朽与古老的气息。
墨尘笑了。
“让我看看，”他轻声，一步踏向深渊，“你们到底在造个什么东西。”
身形下坠。
黑暗将他吞没。
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无数双眼睛同时睁开——有的闪烁着圣光，有的流淌着秽气，有的则是一片纯粹的混沌。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深渊中回荡，的是三百年前约翰传教士过的同一句话，只是这一次，带着浓浓的阴谋得逞的意味:
“他来了。”
“计划，可以进入最终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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