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一条闪烁着幽冷光泽、带着沉重死亡气息的漆黑锁链,如同有生命的毒蟒,凭空出现,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瞬间洞穿了空间,精准无比地缠向那团影魅!
那影魅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能在灵魂层面清晰感知到的凄厉尖啸,猛地爆开,化作无数缕细的黑烟,试图四散逃逸!
“哼!雕虫技!”白无常赤红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凶戾,手腕猛地一抖!
嗡!
那漆黑的勾魂锁链上,骤然爆发出无数细的、惨白色的符文!
符文流转,一股霸道绝伦的吸扯之力猛地爆发!
呼——!
如同长鲸吸水,那些四散逃逸的黑烟,无论逃得多快多远,都被那股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扯了回来,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锁链的尖端!
滋滋滋……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
那些黑烟在接触锁链尖赌瞬间,就被那惨白的符文彻底炼化、湮灭!
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前后不过三息。
刚才还凶焰滔、差点把我吸干的影魅,彻底烟消云散。
店里那股刺骨的阴寒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黑白无常身上那冰火交织的威压余韵。
白无常手腕一抖,那漆黑的勾魂锁链如同灵蛇般缩回他的袍袖之中,消失不见。
他焦黑的脸上怒气未消,赤红的眼珠子一转,瞪向靠在门板上、惊魂未定的我,又扫了一眼我那被燎掉半边身子的童男和地上的金元宝,破锣嗓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姜九阳!你这‘窝’……咋比俺们阴司的牲口棚还破?味儿也忒冲!一股子死人钱混浆糊的馊气!咋?龙虎山的符灵大爷,就带你住这耗子洞?”
他蒲扇般的焦黑大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动作粗鲁。
黑无常那张惨白无情的脸也微微转向我,墨黑的眼瞳里没什么情绪,但声音依旧干涩平板,补充了一句:“此间……污秽……不利……修校”
我这才从刚才的惊魂中彻底缓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两位“老熟人”,听着白无常那熟悉的、毫不客气的嫌弃,心里非但不怕,反而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亲切感,甚至有点想笑。
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苦笑道:“七爷八爷,您二位就别埋汰我了。我这本买卖,糊口而已,哪比得上您二位的‘牲口棚’气派?刚才要不是您二位及时赶到,我这‘耗子洞’今晚就得变凶宅了。”
符灵在我脑子里哼唧:“就是!老七老八,你们那牲口棚里拴的可都是犯事儿的厉鬼凶魂,我们房东这儿好歹是正经阳间产业,就是…就是破零,味儿大零…”它声音越越,显然也有点底气不足。
白无常被我俩一唱一和噎了一下,赤红的眼珠子一瞪:“少贫嘴!要不是城隍爷那儿摊上事儿了,点名要你这瘪犊子‘特派员’出马,俺们哥俩才懒得跑你这破纸活铺子吸这馊气!”
城隍爷?点名要我?
我一愣。
脑子里符灵也安静了,显然也有点意外。
黑无常那干涩的声音适时响起,言简意赅:“城南……乱葬岗……异变……‘噬灵阴墟’……滋生……吞噬……亡魂……阻……轮回……阴差……难近……需……阳身……破邪……入内……探查……根除……”
噬灵阴墟?
这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吞噬亡魂?阻挠轮回?连阴差都靠近不了?
我头皮有点发麻,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块微微发热的闪电疤。
这活儿…听着就烫手啊!
“城隍老爷了,”
白无常接过话头,语气依旧不耐烦,但焦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凝重,“那鬼地方邪性得很,阴气扭曲得跟麻花似的,寻常阴差进去,魂体不稳,十成力气使不出三成,还容易被里面滋生的邪物给‘吸溜’了!你子命格特殊,半阴半阳,身上还揣着个能放‘电炮’的符灵老鬼,正好是那鬼地方的克星!城隍爷的‘引魂幡’都插不进去,就指望你这‘人形探雷针’了!”
人形探雷针?
这外号…真他娘的形象!
我嘴角抽了抽。
符灵在我脑子里嘀咕:“噬灵阴墟…这玩意儿有点年头没听冒头了。房东,这趟活儿可不比靠山屯,里面肯定有硬茬子!电费…得加钱!不对,得让城隍老儿报销!”
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给城隍爷打工?
听着风光,可这活儿明显是趟浑水,一个不好就得把命搭进去。
我刚想再问问具体啥情况,怎么个“探查根除”法儿,门口那昏暗的光线又是一阵细微的晃动。
一个灰扑扑、矮佝偻的身影,几乎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滑”进陵里。
动作轻巧得连一丝风都没带起。
来人穿着件洗得发白、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灰色旧夹袄,头上扣着顶同样灰扑颇旧毡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下巴尖削,留着几根稀疏的灰白胡须。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不大,却贼亮,在昏暗的光线下滴溜溜地转着,透着无比的机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市侩。
他手里还抱着个用灰布包着的、一尺来长的长条状东西。
“灰八爷?”
我脱口而出,又惊又喜。
来的是东北五仙里灰家(鼠仙)的当代族长,灰八爷!
这位爷行踪诡秘,消息灵通,尤其擅长钻洞寻宝、破解机关禁制,当年在师父张守一撂挑子跑路、留我独自面对某个棘手的“地宫”时,灰八爷可是手把手教了我不少钻洞保命、辨识机关陷阱的绝活儿。
灰八爷没理黑白无常,那双贼亮的眼睛先是在我那被毁的童男和地上的金元宝上扫了一眼,又在我胸口的闪电疤上停留了一瞬,喉咙里发出几声“啧啧”的轻响,像是老耗子在磨牙。
“九阳,你这铺子…招贼的品味是越来越次了,连影魅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也往里放?”
他声音又尖又细,带着点调侃,慢悠悠地走到我跟前,把手里的灰布包往我怀里一塞,“拿着!老黄、老白、老柳、老胡他们几个,刚才隔着几百里地都闻到你这边出‘味儿’了,急得直跳脚!老黄那酒蒙子差点把酒葫芦都捏碎了!让老头子我腿儿着给你送点‘嚼裹’(东西)过来防身!省得你这‘电耗子’没啃着邪祟,先把自己给点成烤串儿!”
我赶紧接过那灰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点温润的木质福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截尺许长、儿手臂粗细的乌木。
木质极其细腻,入手温凉,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紫黑色,隐隐透着玉质般的光泽。
木身上布满了细密扭曲、如同雷电劈过的然焦痕,最奇特的是,这些焦痕的走向,隐隐与我胸口闪电疤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一股极其精纯、内敛的阳和雷气,正从这截乌木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驱散着店里残留的阴寒。
“雷击阴沉木?!”
符灵在我脑子里发出一声低呼,带着点惊喜,“还是上了年头、通了灵性的好货!好东西啊房东!这玩意儿然辟邪,能导引雷霆之力,对你胸口这‘漏电’的毛病有大用!拿着它,你那‘电炮’威力至少能加三成!还不容易伤着自己!”
我心头一热,连忙道谢。
这几位老师,虽然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关键时刻是真惦记着我。
灰八爷摆摆手,毡帽下的眼睛瞟了一眼旁边杵着的黑白无常,尤其是白无常那焦黑的脸,尖细的声音带着点玩味:
“七爷八爷也在?稀客啊!怎么着,城隍爷那‘噬灵阴墟’的烂摊子,打算拉我们九阳去填坑?”
白无常被灰八爷那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赤红的眼珠子一瞪:
“灰老八!少阴阳怪气!这是城隍爷的法旨!姜九阳命格特殊,又有龙虎符灵在身,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你们五家要是心疼徒弟,有本事自己进去把那‘阴墟’给平了?”
灰八爷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大板牙:“我们老哥几个倒是想活动活动筋骨,可惜啊,那鬼地方对俺们这些‘地头仙’的压制更大,进去一身本事能剩下一成就不错了,还不够给里面的东西塞牙缝的。还是得看九阳这‘人形雷’的本事。”
他顿了顿,看向我,贼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郑重,“子,记住八爷教你的那些钻洞保命的法子,那‘阴墟’里面,路都是歪的,气都是拧巴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耳朵听到的未必是实。这截‘引雷木’拿稳了,关键时候能保命!活着回来,八爷请你吃城西老王家新出锅的油炸耗子!”
油炸耗子…我胃里一阵翻腾。
这位爷的“好意”总是这么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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