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口的晨霜还没化透,呼延灼的骑兵已列成三队。
最前队的战马喷着白气,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响被刻意压低——这是云门山马场新驯的战马,通人性,懂“静斜。呼延灼勒着缰绳,玄铁鞭在掌心转了半圈,目光扫过前方的隘口:“林冲,你带左队绕去东口,见狼烟起时就冲,别给他们摆阵的机会。”
林冲的“雪点雕”打了个响鼻,他抬手按了按头盔,声音裹在霜气里:“放心。我的人昨夜已摸过地形,东口有段斜坡,正好冲散他们的盾阵。”他身后的骑兵都裹着厚毡,连兵刃都缠了麻布,确保冲锋前不发出半点杂音。
辰时的第一缕光刚爬上黑石口的崖壁,守隘的兖州兵卒正缩在箭楼里烤火。他们是慕容彦达的旧部,被调到这荒僻隘口后,早没了军纪,此刻正赌着铜钱,谁也没注意隘口外的晨雾里,已浮起一层马蹄扬起的烟尘。
“放信号。”呼延灼低声下令。
身边的亲卫解下背上的号炮,引线在火折子上一点,“咻”地窜向空中,炸开一团橙红的烟——这是给林冲的信号,也是给埋伏在隘口后的公孙胜的信。
几乎在烟团升起的同时,东口突然传来震耳的马蹄声。林冲的左队骑兵顺着斜坡冲下来,“雪点雕”一马当先,丈八蛇矛横扫,直接撞碎了隘口的木栅栏。守卒们还没来得及抓兵器,就被马蹄掀翻,惨叫声混着“惊雷军来了”的呼喊,瞬间乱了阵脚。
“杀!”
呼延灼的中军铁骑如黑潮般涌进隘口。他的乌骓马最是神骏,前蹄一扬就踏碎了守军的指挥旗,玄铁鞭横扫处,盾阵像纸糊似的溃散。有个校尉举着长刀冲上来,刚喊出“列阵”,就被呼延灼一鞭抽中手腕,长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马蹄裹挟着滚进乱军里。
骑兵冲锋的势头根本挡不住。钩镰营在江南历练出的“凿阵”技法,被骑兵学了去——每五骑成一组,像把铁凿子,专找敌军阵型的缝隙钻。兖州兵卒的盾阵刚摆了个雏形,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人想爬崖逃生,却被随后赶到的钩镰营弟兄用钩索拖了下来。
“将军!西口有援军!”亲卫的喊声刚落,呼延灼就看见一队青州旧部举着“慕容”旗号冲来。领头的是慕容彦达的侄子慕容胜,手里的长枪还沾着血,显然是刚从附近县城调来的。
“来得好!”呼延灼勒转马头,乌骓马人立而起,玄铁鞭直指慕容胜,“你叔父慕容彦达在青州被斩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勇?”
慕容胜气得脸色铁青:“反贼休狂!我今日就为叔父报仇!”
他挺枪刺来,枪尖带着风声。呼延灼却不接招,只让乌骓马侧身一避,同时手腕翻转,玄铁鞭缠上枪杆——这是他在济州和徐宁学的“缠字诀”,专破长兵器。只听“咔”的一声,慕容胜的枪杆被鞭梢缠住,呼延灼猛一用力,竟将整杆枪夺了过来,反手一鞭抽在他胸口。
慕容胜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崖壁上吐了口血。他带来的援军见主将被伤,顿时没了斗志,有人扔下兵器就跑,被骑兵的马蹄追着碾过隘口。
午时刚过,黑石口已插满惊雷军的旗帜。
林冲正在清点俘虏,见呼延灼过来,指了指隘口后的粮仓:“搜出不少粮食,都是慕容家以前从兖州百姓那抢的,够咱们支应三日。”他顿了顿,又道,“刚才抓到个斥候,兖州知州王禀已带着残部往西北逃了,是要去投沧州的张叔夜旧部。”
“让他逃。”呼延灼用玄铁鞭挑开个酒囊,灌了口酒,“咱们的目标是兖州城,不是追败兵。派一队骑兵去盯着就行,别让他回头偷袭。”
正着,远处传来脚步声。公孙胜带着几个亲卫走来,拂尘上沾了些草屑:“两位将军打得漂亮。老拙在隘口后布了‘迷雾阵’,原以为要用上,没想到你们半个时辰就破了黑石口。”
“还是先生的‘迷雾阵’兜底,咱们才敢放心冲。”林冲笑着拱手,“对了,徐宁那边有消息吗?郓州拿下了?”
“刚收到时迁的信鸽。”公孙胜展开字条,“徐宁午时三刻已占郓州州衙,高彪投降,粮仓、工坊都没受损。他让咱们拿下兖州后,派人去郓州运些新造的连珠铳——墨离兖州城墙比郓州厚,用连珠铳守更稳妥。”
呼延灼拍了拍腰间的连珠铳:“这宝贝确实好用。等进了兖州,让弟兄们都学学怎么用,以后骑兵也配几杆,远程就能破担”
未时的阳光漫过黑石口时,骑兵营已整队向兖州城进发。
路过沿途村镇时,百姓们起初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骑兵只赶路不抢掠,甚至有个兵帮倒在路边的老汉扶起了柴车,才渐渐有人探出头。一个牵着牛的老农壮着胆子问:“官爷,你们是…是惊雷军?”
呼延灼勒住马,对他道:“我们是惊雷军。去兖州拿王禀,他苛待百姓,我们替你们除了他。你们该种地种地,该织布织布,惊雷军不扰民生。”
老农愣了愣,突然对着骑兵队伍作揖:“那…那多谢官爷了!王禀去年抢了俺家两石粮,还盼着官爷能帮俺们要回来呢!”
“会还的。”林冲在马上喊道,“所有被抢的粮、被占的地,都给你们还回来!”
队伍走远后,呼延灼回望了一眼那片渐渐升起炊烟的村镇,突然对林冲道:“以前在朝廷当兵时,哪见过百姓这样?咱们那时过境,他们躲得比兔子还快。”
“因为咱们现在做的是对的事。”林冲的“雪点雕”放慢脚步,与他并行,“军主,百姓就像地里的草,你给他们土和水,他们就长;你要是踩烂了根,他们就死。咱们惊雷军,是来浇水的,不是来踩草的。”
黄昏时分,兖州城的城门已大开。
守卒早跑光了,只有几个老秀才带着百姓在城门内等着,手里捧着兖州的户籍册和地契簿。见骑兵来了,为首的老秀才上前一步,颤巍巍地拱手:“将军,兖州百姓愿降。这是全城的户籍、地契,还有王禀藏粮的账本,都在这里了。”
呼延灼跳下马,接过账本翻开——上面记着王禀五年里贪墨的粮税,连哪年哪月从哪个村抢了多少稻子都写得清楚。他把账本递给身后的民政吏:“按账本上的数,一户户给百姓还回去。缺粮的从粮仓补,缺地的去城东荒田划,别让百姓白等。”
老秀才们听得眼睛发亮,忙领着吏去登记。城门口顿时热闹起来,有百姓回家报信,有孩童跟着骑兵的马尾巴跑,连躲在屋里的妇人都敢出来,给兵卒递水喝了。
入夜后,兖州州衙的烛火亮到深夜。
呼延灼和林冲在沙盘前标注防务,公孙胜在核对流民名册,亲卫们在院子里擦拭兵器,偶尔传来几声笑——他们在江南的弟兄、在济州的同僚,此刻或许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守着一座城,护着一城人。
三更时分,呼延灼巡城回来,见州衙门口的旗杆上,玄色的“惊雷军”旗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兖州的城墙,像在轻轻叩问这片土地:从今日起,这里便是惊雷军的地界了,便是能让百姓安心种地、踏实过日子的地方了。
他知道,沧州的残耽东京的大军还在暗处盯着。但他不怕。
因为他身后,是越来越多的城,越来越多的人。这些城连着城,人挨着人,就像黑石口的铁骑踏过的路,郓州城头扬起的旗,正一步一步,在京东东路的土地上,踩出一条能活下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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