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敲窗的深夜，林薇缩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沉沉坠入了梦魇。
梦里还是四川广汉的那个院子，晒坝上晾着金黄的稻谷，屋檐下挂着红辣椒串，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模样，却又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意。她站在院坝中央，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电子科技大学录取通知书，身后是父母铁青的脸，爷爷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气得浑身发抖。
“丢人现眼的东西！”父亲的吼声像炸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我们砸锅卖铁供你上大学，你却杀了人！你让我们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
母亲站在一旁，眼泪混着骂声砸下来：“白眼狼！养你不如养一条狗！于溪那姑娘多好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林薇张着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想告诉他们，她不是故意的，是那的争吵太激烈，是一时的失控，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了呜咽的哭腔。
爷爷拄着拐杖上前，枯瘦的手高高扬起，拐杖带着风声落下，打在她的背上、胳膊上，疼得她蜷缩在地。老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是失望和痛心：“我们林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滚！从今往后，你不是我们林家的人！”
拐杖一下下落在身上，辱骂声一句句钻进耳朵，像无数根针，扎得她体无完肤。她趴在冰冷的泥地上，看着父母转身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门板上的红漆在阳光下刺眼得很。爷爷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了堂屋，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院坝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被泪水泡得发皱，字迹模糊不清。风卷着稻谷的碎屑吹过，带着熟悉的乡土气息，却再也没有了半分暖意。她想爬起来，却浑身酸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紧闭的家门，慢慢变成一道遥不可及的鸿沟。
“别赶我走……爸，妈，爷爷……”她哭着哀求，声音破碎不堪。
可没有人回应她。
院子里的阳光渐渐暗下去，一点点黑了，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一片被遗弃的落叶。
猛地，林薇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出租屋的灯光昏黄，冷雨还在敲打着窗户，酒鬼男人留下的酒气还没散尽。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一片冰凉，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枕巾。
窗外的衢江，依旧在夜色里无声流淌，像她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和再也得不到的原谅。
手机屏幕自动打开，林薇查看消息，高中班长邀请参加聚会，群里刷爆了同学的“收到”，她一再犹豫之下，想起了成都的藤井上鸟，回忆于溪，没有打字回复，手机放在桌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里的酒气没有散尽，却让她回想起那个嗜酒如命的男人揍她、抢她辛辛苦苦得来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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