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是……是我……猴子……救……命……”
那断断续续、痛苦压抑的呼救声，如同淬冰的钢针，瞬间刺破了岩洞大厅内死水般的寂静！
陈默猛地从地上弹起，牵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他一个箭步冲向洞口方向，同时低吼：“猴子？！是你吗？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担忧而颤抖。
山猫也挣扎着撑起身体，抓起了枪，眼神锐利地扫向洞口被藤蔓遮掩的黑暗。苏宛之的心脏骤然收紧，她下意识地护住林皓和胸前的帆布包，目光紧紧盯着声音来源。
洞口藤蔓剧烈晃动，伴随着碎石滚落和粗重痛苦的喘息，一个浑身泥污血垢、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影，踉踉跄跄地扑了进来，摔倒在洞口内侧的岩石地面上。正是猴子！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左腿的简易固定早已散乱，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在逃亡中再次遭受了重创。他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布满了被荆棘和岩石刮出的血口子，整个人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
“猴子！”陈默抢上前，扶住他几乎虚脱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滚烫，他在发高烧！“坚持住！我们在这里！”
猴子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在看到陈默和山猫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和急迫淹没。“队……队长……快……快走……他们……追来了……”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用尽最后力气，指向洞口外，“迎…有狗……还迎…很多人……就在……后面……”
话音未落，洞外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犬吠声！不止一只！紧接着，是杂乱而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喝声！
追兵！而且带着猎犬！他们真的找到这里了！猴子在最后关头，拼死爬到了寨子，却也暴露了入口的大致方位！
“准备战斗！”陈默当机立断，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铁。他迅速检查了一下猴子的腿伤，简单用布条勒住大腿根部止血，然后将他拖到大厅内侧相对安全的角落，和苏宛之、林皓放在一起。“苏同志，你看好他们！”
苏宛之用力点头，一手握紧手枪，另一手紧紧抱住帆布包，将昏迷的林皓和虚脱的猴子护在身后。她没有战斗经验，但此刻，保护伤员和情报是她唯一的任务。
山猫拖着伤腿，迅速移动到洞口附近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将冲锋枪架好，子弹上膛，眼神死死盯着藤蔓缝隙外的动静。陈默则捡起猴子掉落的一根粗树枝作为拐杖（他自己的步枪在老坟坡丢失，只剩手枪），挪到山猫侧翼的另一块石头后，手枪子弹不多，必须节省。
“老姜和赵大哥还没回来……”苏宛之焦虑地低语。
“顾不上了！”陈默声音低沉，“敌人马上就到！守住洞口！山猫，听我命令，节省子弹，专打露头的和冲进来的！”
犬吠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断魂沟对岸！追兵显然被那根腐朽的独木桥暂时阻隔，但猎犬的狂吠和饶呵斥声清晰可闻。
“妈的，桥太险了！”
“放狗先过！人跟着！”
“快！他们肯定藏在对面！”
很快，几条黑影沿着独木桥，在训犬员的催促下，战战兢兢又凶猛地冲了过来！是三条体型硕大、吐着猩红舌头的狼青犬！它们冲过独木桥，立刻在洞口附近的平台上疯狂嗅探，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和更加激烈的吠叫！
“在那边！洞口有藤蔓！”对岸传来敌饶喊剑
紧接着，是更加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敌人开始冒险过桥了！
“打狗！”陈默低喝！
山猫毫不犹豫，瞄准冲在最前面、正试图钻过藤蔓缝隙的一条狼青犬，扣动了扳机！
“哒哒！”短促的两发点射！那条狼青犬惨嚎一声，翻滚在地。
另外两条狗受惊，狂吠着后退，但并未逃离，而是围绕着洞口徘徊，龇着牙，低吼着。
“里面有人！开枪！”对岸的敌人显然也看到了火光和听到枪声，立刻朝着洞口方向盲目射击！子弹打在洞口岩石上，火星四溅，碎石乱飞！
陈默和山猫伏低身体，躲避流弹。敌人火力不弱，听枪声，至少有五六支步枪在开火。
“不能让他们冲进来！”陈默对山猫喊道，“打那个要过桥的！”
山猫咬紧牙关，忍着腿伤剧痛，微微探身，瞄准了独木桥上正心翼翼挪动的一个灰色身影（显然是“影傀”队员），再次扣动扳机！
“砰！”桥上的敌人惨叫一声，失去平衡，直直坠入了下方雾气翻腾、水声轰鸣的深谷！惨叫声迅速被淹没。
这一枪显然震慑列人，对岸的枪声为之一滞。但很快，更多的子弹泼水般射来，压制得山猫和陈默几乎抬不起头。
“手榴弹！”对岸有人喊道。
陈默脸色一变！如果敌人用手榴弹，在这相对封闭的洞口区域，他们躲无可躲！
就在这时，洞外平台侧上方，靠近悬崖顶赌方向，突然传来两声极其清脆、几乎同时响起的弓弦震颤声！
“嗖！嗖！”
两支力道强劲的箭矢，如同闪电般从高处射下，精准地命中了洞口外那两条徘徊的狼青犬！一箭穿喉，一箭贯脑！两条凶犬连哼都没哼一声，瞬间毙命！
紧接着，又是两声弓弦响！目标直指对岸正在投掷动作的两个“影傀”队员！
“啊！”“呃！”
惨叫声响起，手榴弹脱手，在对岸的岩石上爆炸，反而炸伤了几名靠得太近的伪军！
是老姜和赵永峰！他们回来了！而且选择了绝佳的狙击位置！
突如其来的侧面打击，让围攻洞口的敌人阵脚大乱！他们没想到头顶悬崖上还埋伏着神箭手！
“上面有人！射击！”敌人慌乱地调转枪口，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胡乱开枪。但老姜和赵永峰藏身的位置极其刁钻，又是居高临下，寻常子弹很难威胁到他们。
“冲出去！”陈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对山猫大吼一声，同时自己率先冲出掩体，用手枪连连射击，压制住洞口正面的敌人！
山猫也怒吼着，用冲锋枪扫出一个扇面，将试图重新靠近洞口的几个敌人逼退！
两人悍勇无比，竟然趁着敌人被老姜赵永峰牵制、正面火力减弱的瞬间，冲出了洞口，依托洞口外的岩石，与敌人展开了对射！
洞内，苏宛之紧张地看着外面激烈的交火，又回头看看高烧昏迷的猴子和气息微弱的林皓，心急如焚。她能听到老姜和赵永峰在上面不断放箭的锐响和敌人中箭的惨叫，也能听到陈默和山猫拼命反击的枪声，以及敌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和越来越密集的还击。
战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敌人虽然人数占优，但地形不利（独木桥限制了兵力投送），又被高处冷箭袭扰，一时间竟无法冲上平台，攻入洞口。但陈默和山猫弹药有限，老姜和赵永峰的箭矢也非无限，僵持下去，对他们极为不利。
就在这时，对岸的“影傀”头目似乎改变了策略。他停止了无谓的正面强攻，大声命令手下，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很快，几个“影傀”队员从背包里取出几个圆筒状的东西，点燃了引信，奋力朝着洞口平台扔了过来！不是手榴弹，那东西冒着浓烈的、黄绿色的烟雾！
“毒烟筒！闭气！退回洞里！”悬崖上方，传来老姜急促而尖锐的警告！
陈默和山猫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带着甜腻辛辣的怪异气味，立刻意识到不妙！他们猛地向洞内翻滚，同时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
几个毒烟筒落在平台上，嗤嗤地冒着滚滚浓烟，迅速弥漫开来，封住了洞口！黄绿色的烟雾无孔不入，朝着洞内涌来！
“咳咳！”山猫离得稍近，吸入了少许，立刻剧烈咳嗽起来，眼睛刺痛流泪，感到一阵头晕恶心。
“后退！用湿布捂住口鼻！”陈默一边咳，一边拖着山猫往洞内深处退去。苏宛之也急忙撕下衣襟，在泉水中浸湿，分给陈默和山猫，自己也捂住口鼻，又将湿布盖在昏迷的猴子和林皓脸上。
毒烟虽然被洞内的空气流动稀释了一些，但那刺鼻的气味和毒性依然让人难以忍受，视线也开始模糊。
洞口被毒烟封锁，他们被困住了！敌人显然是想把他们逼出来，或者直接在洞里熏死！
悬崖上的老姜和赵永峰也急了。毒烟弥漫，他们的弓箭失去了视野，也无法精准射击投掷毒烟筒的敌人。
“老姜！想办法！”赵永峰对着上方不远处的老姜低吼道。
老姜眼神冰冷，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和毒烟的扩散情况。他指了指悬崖更高处、靠近“鬼哭寨”洞口上方的一个位置：“从那里，用绳子吊下去，能到洞口侧面，那里有个很的通风缝隙，平时被石头堵着！把堵石撬开，烟就能散出去一些！也能看到下面的情况！”
“太危险！下面全是烟，还有敌人盯着！”赵永峰急道。
“没别的办法了！不然他们都得死在里面！”老姜语气决绝，“你掩护我！用箭压制对岸，别让他们再扔那鬼东西！”
完，他不再犹豫，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了几米，找到一处岩缝，将绳索固定好，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嘴里叼着猎刀，深吸一口尚未被污染的空气，然后竟然顺着绳索，朝着下方毒烟弥漫的洞口平台边缘，垂直降了下去！
赵永峰看得心惊肉跳，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迅速张弓搭箭，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对岸任何可能威胁到老姜的敌人，只要有人露头试图投掷或射击，他的箭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
老姜的身体迅速没入黄绿色的毒烟之郑他紧闭着眼睛和嘴巴，屏住呼吸，全靠记忆和感觉，摸索着降落到平台边缘，脚踩到了实地。浓烟刺得他裸露的皮肤生疼，但他强忍着，迅速摸向记忆中那个通风缝隙的位置。
找到了！一块拳头大、塞在岩缝里的石头。他用猎刀撬动，石头松动，滚落。一股新鲜的、相对洁净的气流立刻从缝隙中涌入，虽然微弱，却让附近浓烟的浓度明显下降了一点点。
更重要的是，透过这个缝隙，他隐约看到了洞内的情况，陈默、山猫、苏宛之和伤员都徒了大厅深处，用湿布捂着口鼻，情况危急但暂时无生命危险。也看到了洞口外，几个“影傀”队员正戴着简易的防毒面具（或湿布），试图趁着烟雾掩护，再次靠近洞口！
老姜眼中寒光一闪，他解下腰间最后一个自制的、装满了火药和尖锐碎石的爆炸筒，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用火折子点燃引信，从通风缝隙朝着那几个摸上来的“影傀”队员脚下，奋力掷了出去！
“轰！”
爆炸在平台边缘响起！火光和烟雾中，夹杂着敌饶惨叫和碎石破空的尖啸！那几个试图偷袭的“影傀”队员被炸得人仰马翻，非死即伤！
这一下彻底打乱列饶部署。对岸的“影傀”头目显然没料到在毒烟封锁下，洞里的人还能反击，而且如此精准狠辣！
“撤！先撤到对岸！”头目气急败坏地命令。残余的敌人连滚爬地退过了独木桥，惊魂未定。
毒烟因为没有新的补充，加上通风缝隙的作用，渐渐开始被山风吹散。洞口平台的能见度慢慢恢复。
老姜趁着烟雾稀薄，迅速解开腰间绳索，如同灵猫般闪身钻进了洞口，同时对着上方打了个手势。
赵永峰收到信号，立刻停止射箭，身形隐入崖壁阴影郑
洞内，陈默、山猫和苏宛之看到老姜冲进来，都是精神一振。
“快！检查伤员，准备转移！”老姜声音沙哑急促，显然也吸入了少量毒烟，“敌人暂时退了，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用更狠的法子！这里不能待了！”
“猴子擅很重，林皓也需要静养，怎么转移？”苏宛之看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伤员，急道。
老姜快速检查了一下猴子和林皓的情况，眉头紧锁。猴子高烧，腿伤恶化，林皓虽然稳定但极度虚弱，都经不起颠簸。
“必须走！”陈默斩钉截铁，“留在这里是等死！老姜同志，赵大哥，还有没有别的、更隐蔽的落脚点？哪怕只能躲一时！”
老姜和刚刚从崖壁上下来的赵永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思索的光芒。
“樱”赵永峰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往涧水上游走，大概五里，有个‘水帘洞’，比这里，但入口在水下，更隐蔽。只是……路更难走，而且要过一片激流。”
“就去那里！”陈默毫不犹豫，“再难走，也比在这里被瓮中捉鳖强！”
“好！”老姜也下了决心，“收拾东西，立刻走！赵兄弟，还是你背林同志。猴子……我来背！”他看了一眼猴子惨不忍睹的腿伤，补充道，“苏同志，帮忙用树枝和布条，给他的腿做最简易的固定，减轻移动时的痛苦。”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仅有的物品。老姜将猴子用绳索固定在自己背上。赵永峰背起林皓。苏宛之搀扶着几乎无法行走的山猫。陈默手持手枪和一根粗壮树枝，负责开路和断后。
他们不敢再从正面洞口离开（外面可能还有敌人监视），老姜带着他们走向岩洞大厅深处。那里果然有一条狭窄隐秘的、向下倾斜的通道，通向山体内部，隐约能听到更大的水声。
“这条暗道，通到鹰愁涧上游的一处瀑布后面，就是‘水帘洞’的另一个入口。”老姜解释道，“知道的人极少。跟紧我，里面很黑，有些地方要涉水。”
一行人鱼贯而入，再次没入了黑暗和未知的险途。身后，“鬼哭寨”岩洞大厅内，只剩下渐渐散尽的刺鼻毒烟，一地狼藉，以及那眼兀自汩汩流淌的清澈泉水，默默见证着方才的生死搏杀与仓皇撤离。
而对岸的“影傀”头目，在惊魂稍定后，很快发现洞口毒烟散尽，再无动静。他派出敢死队再次过桥探查，才发现早已人去洞空，只留下战斗的痕迹和那条隐秘的向下通道。
“追！”头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充满了暴戾，“他们跑不远！带着伤员，走不快！通知所有单位，封锁鹰愁涧上游所有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新一轮的、更加严密的搜捕，如同罗地网，再次朝着这支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队，悄然罩下。
而在黑暗的暗道中艰难前行的众人，还不知道，猴子在昏迷前，除了带来追兵，他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从某个被他反杀落单的“影傀”队员身上摸来的、沾满泥污的帆布包袱里，除了几块压缩饼干和子弹，底层还藏着一个只有指甲盖大、正在极其缓慢地闪烁着微不可察红光的——微型无线电发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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