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宣布“暂停一切社团活动”的那个上午,霍格沃茨像忽然被套上了一层软绵绵的罩子。走廊也还在,壁画也还会窃窃私语,可学生们话的声音明显了半度。不是安静,是在憋气。
斯莱特林休息室并不慌乱。蛇形壁灯照亮绿帘,火焰打在银器上像水。阿布拉克萨斯坐在靠壁炉的位子上,翻阅一本旧年鉴,手边茶杯的水汽往上飘,飘到他眼镜边缘消失不见。贝拉特里克斯坐在扶手上,腿随意晃着,像一把未入鞘的刀。罗西尔半靠在柱子上,袖口扣到最后一颗扣子,看起来一丝不苟。
艾琳推门进去时,几个人一起抬头。
“校长动手了。”马尔福的语气不咸不淡,“暂停社团,表面理由是‘安全考虑’。实际呢——削我们腿。”
“他不想让我们结成完整的队形。”贝拉接过话,“分开养,比较容易喂‘光’。”
罗西尔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那我们的规矩怎么办?昨晚刚定好条目,今就封口,像被人按了停。”
“规矩仍然生效。”艾琳走到桌边,把一本薄册放下。那是她抄好的誊清版本,封面写得极简洁,只四个字:秩序条款。笔迹稳、清、干净,“不在公共走廊;不在白;不碰无辜;决定与后果只落一个名字。”她抬眼,“我们不是被动停下,我们是主动缩进阴影。缩不是退,是蓄力。”
贝拉看着那四个字,笑意浮上来:“听你的。”
马尔福点头,语气礼貌:“我也同意。我们要表现得比他们更像‘秩序’。”
罗西尔松了口气,像一只在雪地里终于踩上石头的兽。艾琳没有解释更多,她知道解释太多就是心虚。她合上册子,抬手理了一下袖口,银蛇戒在火光里晃了一下。
“另外一件事。”马尔福把桌上的《霍格沃茨校刊》推过来,首页是一张粗糙的速写——一条银蛇盘在校徽上,标题骇人听闻:〈恐惧的校徽〉。署名是拉文克劳报社的奥斯汀·里文。副标题写着“在光被遮蔽的角落,谁在教孩子们下跪?”
贝拉的笑一下收住:“这子想火。”
“他会火。”罗西尔冷声,“被我们点着的那种。”
“别。”艾琳按住报纸,“先别碰他。”
贝拉挑眉:“你要放过他?”
“我不打算放过他。”艾琳平静,“我打算让他主动来找我们——然后自己改稿。”
马尔福看了她两秒,笑意慢慢显出来:“这才像斯莱特林。”
艾琳把校刊叠好,起身:“下午三点,图书馆后厅。我去。”
“一个人?”罗西尔皱眉。
“嗯。”她收拾好斗篷,“我需要他只看到我。”
离开休息室,走廊的光像被云拖了一下。午后的霍格沃茨有一种不真实的安静,像有人拉远了镜头。艾琳一路走到图书馆,借书台的铜铃被风碰到轻响一下。平日里总在翻页的老夫人今也不多话,只低头整理借阅卡。禁书区的链子搭在木桩上,黑得像一道干涸的河。
后厅没人。艾琳把《校刊》摊在桌上,指节轻敲封面,算时间。三点差五分,门口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抱着一沓纸,眼镜框有点歪,发尾翘起来,显然是一路跑。奥斯汀·里文。
他在门槛停了停,像在确认有没有陷阱。艾琳没动,连眼神都很平缓。男生这才走过来,把纸放到她对面,像个把作业交给教授的学生。
“普林斯姐,”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你找我。”
“你写我。”艾琳指了指标题,“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记者的职责是揭露事实。”奥斯汀挺了挺背,“况且,事实就在走廊里。”
“事实是你听见的,还是你看见的?”
他被这个问题怔了下,手下意识去推眼镜。艾琳没有逼他,只把手从斗篷里抽出来,露出那枚银蛇戒。她没动戒指,只让光线照到金属的边,薄薄一圈绿光像一滴水。
“我不否认斯莱特林在动。”她开门见山,“也不否认他们在学恐惧。但你写错了两件事——第一,你把恐惧写成了残酷;第二,你把我写成了刽子手。”
男生张了张口,像要辩解,但艾琳抬了抬手,他又把话咽回去了。
“我不喜欢重写。”她,“我喜欢你自己承认你写错了。”
“凭什么?”他有点急,“凭你会蛇语?凭你们几个让走廊变得像坟地?”
“凭这两个礼拜,你走夜路的时候,没人再冲你背后喊‘麻瓜婊’。”艾琳淡淡,“凭你昨晚掉下楼梯,被一个不知名的定型咒托住书,没有摔断腿。”
奥斯汀的表情一下垮下来。他显然想要“不”,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发出声。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年轻。年轻到还以为“事实”靠笔头,没意识到“事实”也靠谁在看。
“我不要求你喜欢我们。”艾琳把《校刊》推回去,“我要求你写清楚你看见的东西。你可以批评恐惧,你也可以怀疑我们的动机,但你得承认——我们让一些东西安静了。”
男生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揉了揉脸,有点挫败地笑了笑:“你们真会话。”
“你可以写‘他们真会做事’。”艾琳起身,“后厅的灯光不适合写稿,去正厅。五点前把改稿送到我这来。”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改?”
“凭你刚才没反驳。”艾琳看着他的眼睛,“还有,凭你不想晚上再摔一次。”
奥斯汀哼了一声,抱起那叠纸,闷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普林斯,我写了,但我不替你们洗。”
“我不需要你替。”艾琳把《校刊》折起来放进斗篷,“你只要不撒谎。”
门合上,后厅静下来。艾琳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用威胁,她只是让一个聪明孩子记起了自己也在害怕——在害怕不被看见,也在害怕看错。这比恐吓更慢,但更稳。甜就是这样:要慢,慢到对方自己走过来。
回到斯莱特林,贝拉已把脚搭到茶几上,语气像在问八卦:“他改不改?”
“改。”艾琳坐下,“五点前送来。”
“你怎么做到的?”罗西尔忍不住,“你又没动手。”
“我只让他承认自己也会怕。”艾琳淡淡,“会怕的人最懂恐惧怎么写。”
马尔福看着她,眼神里是赞同,不是奉承:“你刚给‘蛇之信徒’做了一次公开课。”
贝拉咧嘴一笑:“这课甜。”
“甜?”罗西尔不解。
“甜就是他愿意自己走过来,而不是被我们拽过去。”贝拉,“你得学学。”
罗西尔笑了,笑得有点无奈:“我尽量。”
艾琳没有参与他们的玩笑。她把银蛇戒转了一下,让它在指间轻轻摩擦。汤姆过——偏爱比规矩更让秩序安静。她不想承认这句话被她记得太牢,可戒指在指节上停住的力度,出卖了她。
快到五点,猫头鹰从走廊那头飞来,肩上带着缎带的纸卷落下。艾琳拆开,是奥斯汀的稿件,标题换成了:〈在安静与恐惧之间〉。导语写:“也许我们害怕的不只是黑魔法,我们害怕的是在夜里没有人走在我们前面。”署名没有删。末尾有一行加粗:“本文将在编辑部审读后刊发修订版。”
贝拉吹了声口哨:“他挺会写。”
罗西尔点头:“至少承认了‘安静’。”
马尔福把纸整了整,语气淡淡:“很好。下一步呢?校长不会因为一篇文章改变主意。”
“下一步,”艾琳把纸递回去,“我们照旧上课,照旧交作业,照旧在操场晒太阳。该学魁地奇的学魁地奇。我们要在‘暂停社团’的日子里比任何社团都像一个社团。”
贝拉笑得眼睛都亮了:“这也太斯莱特林了。”
“你觉得校长会怎么看?”罗西尔问。
“他会看见我们没有被激怒。”艾琳,“被激怒的人比较像坏人。”
傍晚的风把火焰吹得低了些。阿布拉克萨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今晚不要去密室。”
“为什么?”贝拉的手已经摸到魔杖。
“因为今晚有人在数我们。”马尔福看了眼壁灯,“他要知道我们是不是只能活在地下。”
这句“他”没有名字,几个人却都懂。艾琳把斗篷扣好了扣子,站起来:“那就不上。我们去湖边走走。”
“现在?”罗西尔愣了下。
“嗯。”艾琳抬手把《校刊》放回架子,“走廊会有人故意撞你们,看你们是不是会拔魔杖。别理。湖边风大,话不用太声,他们愿意听就让他们听。”
“听什么?”贝拉兴奋地站起来。
“听我们讨论变形术的作业。”艾琳完,自己也笑了下,“以及明早餐吃什么。”
贝拉笑得差点背过气:“蛇会讨论早餐?”
“蛇也要吃饭。”艾琳淡淡。
他们四个一前一后走出地下室。走廊确实有几双眼睛盯着,格兰芬多那边特别显眼,莉迪娅·韦斯顿抱着手臂,像在等一个“暴露本性”的时刻。罗西尔把视线地下,像没看见,贝拉抬了抬下巴,阿布拉克萨斯连眼皮都没抬。艾琳不疾不徐,从容得像走在自家花园——这也是甜,是“我不急”的那种甜。
湖边的风把袍角刮得猎猎响。几只水鸟在芦苇边落下,湖面像被细针轻轻扎着。四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贝拉忽然伸脚踢了一下石子,石子弹进水里,溅起一点不值一提的水花。
“你真要我们在这讨论早餐?”她笑问。
“我们从明开始换位子坐。”艾琳看着水,“斯莱特林的桌子太显眼。我们去赫奇帕奇那边借个位子,交换一次早饭。理由是——品尝不同学院烘焙水平。奥斯汀会写第二篇稿,标题疆四院早餐交流计划’。”
贝拉笑得直不起腰:“你这是强制甜化。”
“这是强制正常。”艾琳。
罗西尔挠挠后颈:“赫奇帕奇会理我们吗?”
“会。”阿布拉克萨斯接过话,“他们喜欢烘焙被人称赞。”
“看到没,”艾琳侧头看他,“这才叫秩序:让每个人都有他愿意的理由。”
“那格兰芬多呢?”罗西尔问,“他们不吃这一套。”
“格兰芬多吃热血。”贝拉插嘴,“我们不去他的桌子,他就会来我们桌子。”
“到时候,”艾琳淡淡,“我们请他喝南瓜汁。”
几个人同时笑了。那笑不是张扬,是松。风把笑声卷开,卷到远处的树影后,又被水面吞掉。
回到宿舍已经是下晚自习后。艾琳开门的一瞬,嗅到极轻的雨味。她没惊讶——她知道那是谁的影子。
“‘四院早餐交流计划’,很可爱。”汤姆坐在窗台,袖口干了,斗篷角落却还带一点被雨压过的光泽,“你在把‘恐惧’掺成糖。”
“糖也会噎人。”艾琳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不过比刀子容易吞。”
汤姆笑了,眼神里有兴趣:“你今给了我一个答案。”
“什么?”
“恐惧怎么变得温柔。”他从窗台滑下,走到她面前,停得恰到好处,“你不用教,你只要慢。你让对手自己把剑放低,再让旁观者觉得——原来这样也可以。”
“这是甜的代价。”艾琳,“它慢、它耗心、它需要盯着每一双眼睛。可它能留下来。”
汤姆没有马上回应,他看了她两秒,目光极静:“代价,你愿意付?”
“我已经付了。”艾琳把手伸到他和自己之间,隔着半个手掌的距离停住,“而且我知道你会替我把刀藏好。”
汤姆低头笑了一下,极轻:“替你藏刀,会让我很高兴。”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他只是抬手,把她的指尖拿起来,像拿起一枚旧时的封蜡印。那动作几乎礼貌,却比拥抱更亲密。艾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落在指骨里,轻得像叩门。
“明早餐,”她收回手,调整了下呼吸,“我们坐赫奇帕奇。”
“我会在窗户外看。”汤姆,“有人数你们。”
“让他数。”艾琳走到书桌前,把《秩序条款》收进抽屉,“我们该被看见的东西,会被看见。”
“你在赌邓布利多的耐心。”
“我在赌他的骄傲。”艾琳转身,“他骄傲到愿意承认——有时候,甜能比光更快到达人心。”
汤姆没再话。他像每次那样,在最合适的时刻选择沉默。他走到门口,握住门把,又回头:“今晚的密室,取消吧。”
“已经取消了。”艾琳。
他点头,像是在确认两饶心思已经对齐。门合上之前,他加了一句:“别太慢。”
“嗯?”
“甜会让人上瘾。”他微微一笑,“上瘾的人,反而更容易被吓坏。”
门扣轻轻一响。他走了。
艾琳站在原地,慢慢吐出一口气。她把窗开了一条缝,让夜风进来。灯光在风里晃了晃,稳住。她把银蛇戒摘下来放在案上,又戴回去,像确认某种不动的秩序。然后她在纸上写下第二的安排:“早餐:赫奇帕奇。午间:校刊二稿。晚间:不密室,湖边。”
纸晾在那里,笔划收得干净。她收好抽屉的时候,猫头鹰在窗外叫了一声,像在提醒她今晚确实比昨晚更安静。
她想,甜确实有代价:它要耐心、要忍住、要不被轻易激怒。可甜的回报也诚实:走廊不再推搡;纸上的字不再挖坑;有人愿意和你一起坐下吃早餐。这够我赢一步。
她把灯熄掉。黑暗慢慢落下来,像她亲手铺开的毯子。窗外湖的反光被夜吞,连影子都显得更柔和了一点。
第二,赫奇帕奇的蜂蜜吐司烤得恰到好处。艾琳咬下第一口时,邓布利多从远处的讲台上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平静,什么都没。贝拉把黄油抹厚了两层,笑得像偷到糖的孩。罗西尔认真在记“不同烤箱温度的差异”,阿布拉克萨斯和赫奇帕奇的烘焙代表诚恳交流了一句“面粉要过筛两次”。
校刊第二稿下午刊发,标题正是艾琳猜的那一条。评论区不再只有吵架,多了一堆“早餐自由”的胡闹留言。走廊没有人刻意撞他们,莉迪娅·韦斯顿在远处冷冷看着,没靠近。晚上,猫头鹰没有来信,密室也没人去。湖边风大到话得靠近耳朵,贝拉故意把声音压低,像在讲笑话。艾琳坐在草地上,手指按住草叶,听风顺着指背往下走。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没有少,只是换了方向。甜从来不是盾,它是绸。绸很薄,很容易被划破,可它让刀也舍不得下太重的手——因为那手也想尝一点甜。
而这,就是她选择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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