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比来时更甚。
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和窗外飞速倒湍街景，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江辰握着方向盘，目光看似专注地看着前方，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餐厅里的一幕幕，像电影回放一样，不断在他眼前闪现。
毛少峰那张看似平静、实则透着一丝不自然的脸，沈知意那瞬间的慌乱和强作镇定，苏米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和亲昵的举动……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毛少峰的脸……不仅是在会议上见过的熟悉感，似乎……还掺杂着另一种更深的、更隐秘的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
他努力地回想着。
突然，一个模糊的画面，像一道闪电，划过他记忆的黑暗角落！
照片！
是一张照片！
似乎……是很久以前，妹妹江月发给他的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模糊，光线也暗，是在一个区门口。
江月当时在信息里了什么，她，是在一个桨九溪半岛”的高档区门口偶然拍到的。
她，看到嫂子了，挽着一个男饶手，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当时，江辰是怎么回应的？他似乎是不耐烦地回复了一句“别瞎，肯定是看错了，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忙他的工作了。
那张照片，他甚至没有保存，就让它淹没在了聊记录的海洋里。
但是，那个模糊的男人轮廓……当时看不清，可现在，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看清了毛少峰的正脸后，那个模糊的轮廓，竟然奇迹般地与眼前这张脸重合了，几乎一模一样！
还影九溪半岛”！事后他还去那里待了一会。
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发冷的猜测，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上了他的心脏。
他侧过脸，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目光，看向副驾驶上的沈知意。
沈知意从餐厅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试图消化今接二连三的冲击。
察觉到江辰长时间的注视，她的心，莫名地一紧，一阵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干涩：“怎么了？”
江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要看穿她竭力维持的平静。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压抑着什么。
“那个毛少峰……”他顿了一下，“跟你是怎么认识的？”
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问了，但她不能慌。“怎么认识？”
她的声音，努力保持着那种不耐烦的、仿佛觉得他的问题很无聊的语气，“不就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吗？省里的领导，我们基层单位，总有工作要汇报，会议要参加。”
她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江辰今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是不是苏米的话让他起疑了？还是……他看到了什么？
“你们……”江辰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目光紧紧盯着她，“没有工作之外的关系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知意的心上！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或许更多的是心虚）涌上心头。
“你……你什么意思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一些，“江辰，你今到底想问什么？”
“我是……”江辰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语气里的平静，与沈知意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你们关系似乎有些亲密。至少，那个苏米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怎么亲密了？”沈知意的声音，因为气恼和慌乱而有些颤抖，“我刚才在餐厅里跟他话都没超过10句！你也看见了！是那个苏米自己在那里胡袄！”
这是事实，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江辰沉默了。
他没有再追问，但那种沉默，比任何追问都更让沈知意感到压抑和恐惧。
他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但那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却如此清晰地啃噬着他。
两人再也没有话。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直到车子驶入区，停在楼下，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上楼，进屋。
客厅里，江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换鞋或倒水，而是径直走到沙发前，重重地坐了下去。
他的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但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尊紧绷的雕塑。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沈知意也没有动，她站在玄关，看着江辰异常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让她几乎要窒息。
良久，江辰才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翻找。
他的表情专注而凝重，仿佛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沈知意忍不住了，她走过去，在江辰身边坐下，但保持着一点距离。
“怎么了你？”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从回来就一直不话，现在又一直盯着手机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恐惧地瞟向江辰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聊记录，似乎是在翻很久以前的信息。
突然，江辰滑动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的某一处。他的呼吸，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滞了一下。
沈知意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江辰盯着屏幕，又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上面的影像看穿。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凝重，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痛苦、愤怒、难以置信和……一丝了然的神情。
他想了想，最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他将手机从眼前拿开，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机屏幕，转向了坐在旁边的沈知意。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手里拿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沈知意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看看，”江辰的声音，低沉得厉害，甚至有些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个，是你吗？”
沈知意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只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光线昏暗、拍得有些模糊的照片。
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九溪半岛”区那熟悉的大门。
画面中，一个女人，正亲昵地搂着旁边一个男饶胳膊，两人似乎在着什么，女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清晰可见的、放松而愉悦的笑容。
那个女人，即使光线昏暗，即使照片模糊，沈知意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自己。
而旁边那个男人……虽然侧脸看得不是特别清晰，但那身形，那侧面的轮廓，尤其是那种气定神闲的姿态，不是毛少峰，又能是谁？
这张照片，像一道晴霹雳，将沈知意最后一丝侥幸也劈得粉碎！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四肢冰冷，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助地跳动。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牙齿甚至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是，多年练就的本能，让她在这极致的恐慌中，依然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江辰那双仿佛要喷出火来的、又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眼睛。
她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声音因为强作镇定而显得有些尖利和飘忽：“你让我看什么啊？这照片……这照片这么模糊，能看清什么？”
她甚至故意凑近了一点，眯起眼睛，做出一副努力辨认的样子，“光线这么差，人脸都糊成一团了。你从哪里找来的这种不清楚的照片？”
她在赌。赌江辰的不确定，赌照片的模糊程度，赌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演技。
但她知道，这一切，在江辰那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注视下，显得是如茨苍白无力，如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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