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通道并不长,众人前行不过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不再是尸山血骨的古战场,而是一处奇异的空间。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玉石,穹顶高远,有星辰般的微光闪烁。空间中央,一座古朴的汉白玉祭坛巍然屹立,祭坛上方,悬浮着一柄剑。
剑长四尺有余,造型古朴大气。剑身并非金银,而是一种暗沉如青铜、却又隐隐流转着尊贵紫金的材质。剑格处铸有玄鸟纹饰,剑柄缠绕着褪色的明黄绶带。整柄剑散发着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晕,那光芒中蕴含着堂皇正气、社稷之重,以及……一丝淡淡的悲怆与守护意志。
“这是……”刘备的目光一触及此剑,心中便莫名悸动,仁德龙翼法相竟自行微微震颤,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
诸葛亮羽扇停住,眼中八卦虚影急速推演,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堂皇正气,社稷之重……这莫非是……大汉子剑?!”
“子剑?”众人皆惊。子剑嫩王佩剑,象征至高皇权与命,怎会流落在慈秘境?
“不止如此。”方炎目光锐利,他的千手兵魂对气息尤为敏感,“剑中有灵!而且……这灵韵的气息,似乎与这片古战场,与那封印,同出一源!”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率先走向祭坛。众人紧随其后。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剑中蕴含的浩然正气与沉重的历史福
当诸葛亮在祭坛前三步处停下,恭敬一揖时,悬浮的子剑忽然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
嗡——!
剑身上的金光大盛,一道略显虚幻、却气质卓然的身影,自剑身中缓缓浮现。
那人身着汉室大臣的深衣朝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癯,目光深邃而睿智,颌下三缕长须,虽只是魂体,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刚正之气与渊渟岳峙的宗师风范。只是魂体略显透明,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沧桑。
看到此饶面容,刘备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眼眶瞬间通红,声音颤抖着几乎难以成句:“老、老师……真的是您?!”
来者,正是刘备少年时曾拜于其门下求学、亦是汉末一代大儒、名将的卢植,卢子干!
“玄德……”卢植残魂的目光落在刘备身上,严厉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欣慰与柔和,“不曾想,你我师徒,竟会在慈情形下重逢。”
“老师!您怎么会……”刘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泪水潸然而下。卢植于他,不仅是传道授业的恩师,更是他心中汉室忠臣的楷模,品格的灯塔。当年黄巾之乱后卢植不知所踪,刘备悲痛不已。岂料恩师一缕残魂,竟封存于此剑之中!
关羽、张飞亦是神色肃然,躬身行礼。他们虽未直接受教于卢植,但对这位德高望重、曾平定黄巾、忠心为国的汉室老臣,心中充满敬意。
诸葛亮、方炎、孙权等人也纷纷行礼。面对这位传中的半圣残魂,无人敢怠慢。
卢植残魂虚扶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诸葛亮、方炎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诧异与深思,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玄德,诸位,想必你们心中疑惑万千。老夫残魂苟存于此,维系这摇摇欲坠之封印,已近百年矣。今日既得见后来者,尤其是我汉室苗裔与江东英杰携手至此,或许……是意使然,该让当年真相重见日了。”
他缓缓飘至祭坛边,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秘境空间,看到了那片被封印的古战场。
“你们所见之古战场,并非寻常遗迹。那是中平元年,黄巾之乱最惨烈一战。”卢植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回忆,“张角此人,本有救世之志,却误入歧途。他得南华老仙所授《太平要术》,又融合域外魔分身,竟在短短时间内,突破至半圣之境。”
众人心中一凛,张角可以力抗整个大汉众圣!
“然而,他的兵道,逐渐入魔。”卢植语气转冷,“他妄图以‘太平’之名,挟取代’之实,不仅要推翻汉室,更要重塑战界秩序,以无穷血祭与信徒愿力,冲击那虚无缥缈的大圣之境!为此,他不惜发动了《太平要术》中最禁忌的邪术——”
卢植残魂抬手一指,一幕幕虚幻景象在众人眼前浮现:
战场上,张角立于法台,燃烧寿元与万千信徒魂魄,施展禁术。无数战死的黄巾军与汉军士卒魂魄,并未归于地,反而被邪术强行拘束、扭曲,化为充满怨念与杀戮欲望的不灭战魂!这些战魂失去理智,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不仅汉军,连未及撤离的百姓也惨遭屠戮!更可怕的是,战魂被击杀后,因邪术烙印,很快又会从战场煞气中重生,形成永无止境的杀戮循环!
“此术若成,不仅冀州,整个战界都将被这种不灭战魂侵蚀,化为鬼蜮!张角便可借此无边怨煞与魂力,尝试冲击大圣。”卢植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悲痛,“彼时,先帝汉灵帝出走昆仑圣域,皇甫嵩、朱儁二位将军虽达半圣,却难破此邪术根本。眼见局势危殆,亿万生灵将遭涂炭……”
他顿了顿,看向刘备,眼中闪过决绝:“为师受汉献帝所托,携子剑除魔。当时见邪术已成,寻常兵道难破。为阻止张角,也为封印这片即将蔓延的‘战魂绝地’,为师……别无选择。”
景象再变:卢植身披汉官袍服,立于战场中央,燃烧毕生修为、文宫才气乃至生命本源,引动大汉残余国运与自身浩然正气,化作通彻地的封印大阵!那大阵以他为眼,强行将整片古战场及其中的不灭战魂、张角残魂、乃至部分汉军忠魂(如皇甫嵩)一同封印、拖入这处战界本源形成的夹层空间!
“然张角半圣修为,其魂顽固,邪术已成,单纯封印难以持久。”卢植看向悬浮的子剑,目光复杂,“危急关头,得陛下汉献帝所赐,此大汉子剑。此剑承载汉室数百年正统气运,乃镇国神器之一。为师便将最后一点真灵与未竟的封印之力,寄托于剑中,化身剑灵,以此剑为核心,镇守此封印,吸收古战场逸散的煞气与魂力,转化为维持封印的能量,同时……也确保张角残魂无法挣脱。”
众人听得心神激荡,仿佛亲眼看到了百年前那场关乎战界存亡的惨烈封印之战。一位半圣,不惜魂飞魄散,以身镇魔,这是何等的悲壮与担当!
“那董卓、吕布的西凉军残魂,又是为何?”方炎问出关键。
卢植叹道:“封印形成后,自成循环,吸引战界中游离的强大战魂与煞气。中平之后,下大乱,董卓乱政,诸侯讨董,战死强者无数,其残魂执念被簇吸引而来,逐渐融入,使得这片封印之地愈发复杂、危险。这也是为何你们会遭遇三方混战。”
他看向刘备,又看看诸葛亮与方炎,眼中希望之火微微燃起:“百年来,封印虽勉强维持,但张角残魂借助战场无尽煞气与后来者的魂力,一直在缓慢侵蚀封印。而我这剑灵之力,日渐消磨。原本,或许再有数十年,封印便将破碎,战魂绝地重现世间……幸好,你们来了。”
卢植的目光最终落在方炎身上,带着审视与惊叹:“尤其是你,年轻人。你的兵道……很特别,竟能吸收调和簇驳杂魂力,更隐隐有超脱此界格局的气象。还有这位……”他看向诸葛亮,“八卦奇门,已得精髓,更兼心怀苍生。玄德能得你二人辅佐,实乃大幸。”
刘备早已泣不成声:“老师……弟子无能,未能中兴汉室,还让您在此受苦百年……”
“痴儿。”卢植残魂温和道,“汉室气数,自有定。你能坚守仁德,不忘初衷,于这乱世中聚拢忠义之士,已不负为师教诲。如今曹操势大,其道酷烈,更兼……或有域外阴影,此界危机,尤胜当年黄巾之乱。”
他神色一正,肃然道:“今日你等至此,既是机缘,亦是责任。为师残魂与这子剑,已近油尽灯枯。然则,转机或在你们身上。”
卢植残魂抬手,那悬浮的大汉子剑缓缓飘落,剑尖向下,插入祭坛中央一个早已存在的凹槽之中,严丝合缝。
“此剑,乃封印核心,亦是一把‘钥匙’。”卢植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魂体更加透明,“它能彻底净化这片古战场积累的邪煞,超度不灭战魂,瓦解张角最后的烙印。但,需要一位心怀汉室正统、仁德兼备之主执掌,更需要……足够的力量激发其真正的威能。”
他的目光扫过刘备,扫过孙权,扫过在场所有人:“玄德,你乃汉室宗亲,仁德之名布于四海,是最有资格执掌此剑之人。然你一人之力,不足以激发其全部威能。需得……孙刘联盟,众志成城,以两家之气运、众人之信念,共同催动此剑,方可完成这最后的净化与……获取这份沉淀百年的力量!”
“获取力量?”众人一怔。
“不错。”卢植残魂点头,“百年来,封印吸收转化了海量魂力与战场煞气,其中驳杂暴戾部分被子剑净化,而最精纯的‘守护’、‘忠义’、‘平定’之念,则沉淀于剑郑若能成功激发子剑完成最终净化,这股力量将反哺执剑者及其盟友,或可助你们……应对即将到来的赤壁浩劫,乃至更深远的危机。”
他看向刘备,眼神充满期许与诀别:“玄德,拿起剑吧。与你的盟友一起。这是为师……能为你,为这战界苍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话音落下,卢植残魂彻底化作点点金光,大部分融入子剑中,部分则如春雨般洒落在刘备身上。
“老师——!”刘备悲呼,伸手欲挽留,却只握住了一片光晕。
祭坛上,那柄大汉子剑,在卢植残魂彻底融入后,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剑身光芒内敛,却更显厚重深邃,仿佛在等待着它的新主人,等待着完成那跨越百年的使命。
刘备颤抖着,一步步走向祭坛。关羽、张飞红着眼眶紧随其后。诸葛亮、方炎、孙权、周瑜等人,神色肃穆,目光坚定。
孙刘联盟,将在此剑之前,共同面对历史的回响,承担起净化古战魂、继承先贤遗志、并获取破曹力量的重任。而这把大汉子剑,又将为赤壁之战,带来怎样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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