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汉东省委大院的家属楼,一栋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楼里,书房的灯光依旧亮着。
省委副书记高育良正端着一杯顶级的龙井,对着一盘残局,长吁短叹。
他的脸上,没有了白在沙瑞金面前那副“为党分忧”的义正言辞,也没有帘初向林峰“投诚”时的决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赵瑞龙被来自京城的力量强行带走,这个消息像一颗惊雷,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盘算。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搭上了林峰这条通往权力巅峰的快船,
只要等赵家这条破船彻底沉没,他就能以“定海神针”的姿态,在新汉东的权力格局中,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可现在,京城那只看不见的手,突然伸了下来。
这盘棋的走向,瞬间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他,这位精于算计的“汉大帮”掌舵人,第一次,感到了些许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这步棋,究竟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他那位一向沉稳的秘书,敲响了书房的门,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异。
“书记,门外……门外有一位姓赵的女士求见。”
“她,她是赵惠。”
“没有预约,但她出示了中央办公厅的特别通行证。”
赵惠!
高育良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名字,对于他这一级别的官员来,可谓是如雷贯耳。
赵家那个真正的、隐藏在幕后的“麒麟”!
一个在京城核心部委,以铁腕和智慧着称的,政治新星!
她怎么会来找自己?
而且,是在这个风雨飘摇、所有人都对赵家避之唯恐不及的敏感时刻?
高育良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震惊、疑惑、警惕……
但最终,他还是沉声道:“请她进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
……
片刻之后。
身穿黑色职业套裙,气质冰冷如霜的赵惠,在那位表情同样冰冷的风衣男子的陪同下,缓缓地走进了高育良的书房。
高育良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已经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既不显得谄媚又不失热情的笑容。
“哎呀,是惠部长啊!什么风把您这位京城里的大贵人给吹到我这地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他用一种长辈看待优秀晚辈的亲切口吻,试图拉近彼茨距离,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然而,赵惠却并没有领情。
她只是淡淡地点零头,并没有坐下,
那双锐利的丹凤眼,如同最精密的x光机,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间充满了书卷气的书房。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盘未下完的棋局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高书记好雅兴。”
“汉东的都快塌下来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研究棋局。”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根无形的毒针,毫不留情地刺向了高育的伪装。
高育良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远比她那个愚蠢的弟弟,要难对付一百倍。
他干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
“惠部长笑了。我这不过是闲来无事,借棋局,观时局罢了。”
“哦?观时局?”
赵惠的嘴角笑意更浓,只是那笑意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那不知道,高书记您,从这棋局里,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是觉得,您自己,已经稳坐钓鱼台,胜券在握了?”
“还是……”
她缓缓地走到高育良的面前,将一份用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轻轻地,放在了那盘棋局之上。
那份文件,正好压住了棋盘上的“帅”。
“您还没有发现,您这颗,自以为是的过河卒子,其实,早已经,成了别人棋盘上,马上就要被兑掉的,弃子?”
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份神秘的文件,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福
“惠部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惠没有回答他。
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打开看看。
高育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是一份打印出来的调查报告。
当他看到报告的标题——《关于对汉东省吕州市月牙湖生态美食城项目涉嫌官商勾结、违规审批、巨额利益输送等系列问题的初步调查报告》时。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地击中!
月牙湖!
这个他以为早已被尘封在历史的角落里,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的项目!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报告里,图文并茂,证据确凿。
从项目的立项批文,到土地性质的变更会议纪要,再到银行贷款的审批流程……
每一个环节,都清晰地出现了他的名字,和他那熟悉的亲笔签名!
而报告的核心部分,更是详细地描述了,他,是如何利用自己时任吕州市长的职权,为赵瑞龙的项目,大开绿灯。
以及,他与自己那位如今已经成为山水集团董事长的学生高琴之间,那千丝万缕、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纪问题了!
这桩桩件件,都足以构成最严重的渎职罪和受贿罪!
只要这份报告被递交上去,他高育良,别什么“定海神针”了!最好的下场,也是在秦城的监狱里,了此残生!
“这…… 这份报告……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高育良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他死死地盯着赵惠,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知道,这份报告的调查之详尽,证据之确凿,绝不是普通的纪委或者检察院能办到的。
这背后,一定有一股,更加强大的,专业的,情报力量!
赵惠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抹计划得逞的,冰冷的微笑。
“高书记,您不必紧张。”
“这份报告,目前,还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看过。”
“这是我,动用了一些,在京城的,特殊渠道,好不容易,才从最高检反贪总局的内部加密邮箱里,截获下来的。”
“它的起草人,是您那位,最近在汉东,很活跃的,新同事——反贪局的,侯亮平局长。”
“而把它送到侯亮平手上的人,我想,高书记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是谁吧?”
林峰!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一般,划过高育良的脑海!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林峰的布局!
那份关于月牙湖的、足以置自己于死地的黑材料,是林峰,通过某个渠道,从那个已经人间蒸发的丁义珍手上弄到的!
然后,他,又将这份材料,交给了侯亮平这个,一心只想搞个大新闻的愣头青!
借侯亮平的手,以最高检的名义,将这把致命的刀,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高育良的脚底板,直冲灵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瓜!
他想起了林峰当初对自己许下的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
什么“定海神针”!
什么“新汉东格局中不可或缺的核心”!
全都是狗屁!
全都是,最虚伪的,谎言!
从一开始,林峰那个年轻人,就没把他高育-良,当成真正的盟友!
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颗,暂时有用,可以用来,对付赵家的,棋子!
而一旦,赵家倒台,自己这颗,沾满了污点,随时可能反噬他的棋子。
就会被他,毫不犹豫地,和赵家一起,打包送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何其恶毒!
何其阴险!
好一招,一石二鸟,过河拆桥!
“高书记,现在,您还觉得,您是那艘船上,稳操胜券的乘客吗?”
赵惠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林峰的船,太大了,也太挤了。”
“像您这样,身上背负着沉重‘历史包袱’的乘客,是注定,要在靠岸之前,被他亲手推下水的。”
高育良,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双目无神。
他奋斗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
到头来,却被一个,比自己了将近三十岁的年轻人,玩弄得如此凄惨。
巨大的屈辱、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惧,像三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往前一步,是林峰那个,深不见底的,虚伪的陷阱。
退后一步,是赵家这条,看似即将沉没,却又突然伸出了橄榄枝的,破船。
他必须,做出选择。
“惠部长……”
高育良抬起头,那双曾经精光四射的眼睛里,
此刻,充满了一种,困兽犹斗般的,挣扎与决绝。
“你…… 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知道,赵惠今深夜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来向他揭示这个残酷的真相。
她是来,策反他的。
赵惠,笑了。
笑得,自信,而又从容。
她知道,高育良这条,在汉东官场,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终于,上钩了。
“很简单。”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要的,不是,高书记您的,投靠。”
“我要的,是,我们之间,平等的,结盟。”
“林峰,他强,强在他的背景,强在他那神鬼莫测的,阳谋手腕。但是,他在汉东,根基太浅。”
“而您,高书记,您深耕汉东数十年,整个‘汉大帮’的势力,盘根错节,遍布了省内每一个重要的角落。
这,是林峰,所不具备的,巨大的,优势。”
“父亲和瑞龙,他们输,输在了轻敌,输在了手段的粗糙。”
“但,我们赵家,还没有,彻底输掉。”
“只要,我们联起手来。”
“您,出人,出关系,出信息。”
“我,出钱,出资源,出京城那边的,博弈。”
“我们,里应外合。”
“未必,就不能,扳回这一局!”
她的声音,充满了,强大的,煽动力!
她为高育良,描绘了一幅,全新的,反败为胜的,宏伟蓝图!
高育良那颗,早已沉入谷底的心,又重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是啊!
赵家,还没有彻底倒台!
赵惠,这个更加精明、也更加强大的女人,回来了!
她,带来了,来自京城的力量!
而自己,则掌握着,汉东最庞大的,地方势力!
如果…… 如果真的能联起手来……
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疯狂的念头,在高育良的脑海中,形成!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上前,伸出手,将那份足以,毁灭他的报告,拿了过来。
然后,当着赵惠的面,用打火机,点燃了它的一个角。
他看着那份报告,在火焰中,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就像,在焚烧掉,自己那,曾经愚蠢的,过去。
“惠部长。”
高育良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那种属于顶级权谋家的,自信与阴冷。
“从现在开始。”
“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了。”
“请你,代我,向赵老书记,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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