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短促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余音未散,议事厅的大门已被推开。冷风骤然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光影晃动中,映出叶尘笔直挺立的身影。
他站在沙盘前,目光落在东南角那片狭长的谷口上,指尖轻轻敲了三下桌面,节奏沉稳,仿佛每一记都叩在人心之上。
“传阵法长老、兵略执事、情报司老者,即刻前来议事。”
话音刚落,三人便依次步入厅内。钟声一响,联盟战备机制已然启动,他们本就在值守之处待命,此刻面色凝重,却无人多言。
“是敌探来了?”阵法长老低声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不是。”叶尘摇头,“是预警。哨塔发现踪迹后立即鸣钟三响,明敌人尚未入境,只是逼近边界——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
兵略执事皱眉:“既只是试探,为何不派轻骑驱赶?”
“一旦我们出手,便是暴露。”叶尘抬手,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动作干脆利落,“我们一动,他们便知我们防的是东南方向。如今按兵不动,反而令其难测虚实。”
情报司老者缓缓落座,语气低沉:“可那份玉简送来的情报……当真可信?万一,是故意引我们调集兵力呢?”
叶尘指尖轻点眉心,闭目片刻,灵识微动,随即睁眼,语气笃定:“可信。敌人太急,才会让侦察队冒死靠近。若真要设局,大可伪造更完美的假图。但他们露出了破绽——时间仓促,路线直白,反将真实意图泄露。”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他们以为我们会犹豫,会四面布防。但我们不会。”
厅内一时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阵法长老盯着沙盘,忽而叹道:“可东南那座灵塔已毁,聚灵阵断了半边,单靠人力补防,压力太大。”
“所以,不必补。”叶尘走到沙盘边缘,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桩,稳稳插入谷口两侧山岩模型的位置,“埋设隐匿型聚灵桩,每三里一组,配合游动哨位,形成动态防线。待敌军进攻时,桩体自动激发,引动地脉灵气爆发,威力堪比半座灵塔。”
“可这需精准触发。”兵略执事蹙眉,“若时机稍有偏差,反会被妖兽冲溃阵脚。”
“那就绝无偏差。”叶尘取出一枚玉符,置于掌心,“我亲自掌控中枢。只要敌军进入五里之内,我的灵识便可感知,立刻启动阵眼。”
三人对视一眼,虽觉此计冒险,却是眼下最优之选。
“御兽队那边如何?”情报司老者问,“裂爪狼群嗅觉极灵,夜间突袭,寻常掩息手段撑不过半个时辰。”
“药无尘已在配制‘辟腥香囊’。”叶尘取出一张绘有古怪纹路的符纸,“一个时前传来消息,三十具香囊明日辰时前即可送达。每人佩戴两枚,外用内服,可遮蔽人身气息整整七日。”
兵略执事眼中一亮:“能遮七日?那岂非可提前布防?”
“正是。”叶尘点头,“调御兽队精锐三十人,尽数换轻甲,配备二十具镇魂铃、五十架破甲弩。镇魂铃由阵法长老亲自调试,频率定于八百震以上,专破妖兽神识。破甲弩箭头浸过寒铁油,一击便可穿透狼腹三层皮骨。”
阵法长老仍有疑虑:“若异修同时发动迷雾幻阵,音波受阻,镇魂铃效果恐大打折扣。”
“那就先破阵。”叶尘指向沙盘中央的一条暗河,“敌军必经之路。命工坊连夜赶制十具‘破雾雷筒’,埋于河岸地下。一旦起雾,远程引爆,热浪冲散水汽,视野恢复的瞬间,便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
兵略执事不禁一笑:“你这是把他们的优势,全变成了我们的出手良机。”
“战争本就如此。”叶尘淡淡道,“你不利用敌饶计划,敌人便会利用你的计疑。”
厅内气氛终于稍稍松缓。
可阵法长老仍不放心:“西北与东北两翼,你布了疑兵阵,火堆已燃,传令符也已放出。可若敌人真分兵来探,我们并无兵力拦截。”
“无需拦截。”叶尘手指再度轻敲三下桌面,节奏如钟声般沉稳,“他们若来探,正可暴露位置。我们只需确认其动向,便可印证主攻方向无误。况且——”他抬眸扫视众人,“五千人分三路已是极限。再抽兵,主攻兵力不足两千,冲击力锐减。他们不敢赌。”
兵略执事终于颔首:“有理。疑兵不在真假,而在逼迫对手做出选择。他们不信,就得冒险;信了,就得按我们画的路线走。”
“不错。”叶尘提笔,在沙盘旁的布防图上圈出三个点,“这三个伏击位,由我亲自掌控。一旦敌军深入,立刻启动地脉震铃,三级传讯同步触发。主阵以烽火符升空为号,辅线以震铃接力,紧急时启用灵识共鸣玉片,直连中枢。”
他将一块玉片置于桌角:“我已注入灵识烙印,每人一块,贴于额头即可互通信息,比传音符快半息。”
情报司老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半息……有时足够斩一人头颅。”
“有时,”叶尘纠正道,“足以救下一整营。”
众人默然。
阵法长老起身:“我去监督聚灵桩埋设,明日子时前必完成。”
兵略执事收起文书:“御兽队一个时辰内集结,装备清点同步进校”
情报司老者拄杖而起:“我带人重查东南地脉走势,确保震铃线路无断点。”
三人陆续离去,脚步声在长廊中渐行渐远。
议事厅重归寂静。
叶尘独自伫立沙盘前,手中握笔,笔尖悬于东南谷口上方,久久未落。
他忽然低头,望向袖袋。
那块冥铁箔铜牌残骸仍在,微微发烫,却不再震动。方才众人在场时,它曾轻轻一跳,似有所感,又迅速平息。
他未曾取出。
笔尖终于落下,在地图边缘添了一个点——那是他从未提及的备用伏击位,藏于断崖背阴处,连沙盘亦未标注。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笔,转身走向墙边兵器架。
取下一把短剑,剑身乌黑,无锋却泛着冰冷光泽。他以布缓缓擦拭剑面,动作细致而专注。
门外传来弟子轻声禀报:“叶师兄,后勤送来的第一批破甲弩已入库,请您过目。”
“不必。”他头也不抬,“弦轴检查三遍,确保无潮湿。明日辰时前,我要看到所有弩机的试射记录。”
“是。”
脚步声悄然退去。
他放下布巾,将短剑归鞘,挂回腰侧。
此时,桌上玉片忽地一闪,泛起淡淡蓝光。
他伸手触碰,一道传音浮现:“东南方向,钟声未再响起。哨塔回报,边界目前无新动静。”
他收回手,望向窗外。
边已泛微白,晨光未至,夜色却已薄如蝉翼。
他重回沙盘前,手指再次轻敲桌面,三下。
节奏依旧沉稳。
可就在他低头查看伏击点标记之际,袖袋中的铜牌,忽然又轻轻一颤。
这一次,他察觉了。
他缓缓抬手,取出铜牌,置于灯下。
只见其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红纹,如细血丝,正缓缓流动。
他凝视那纹路,眼神未变,呼吸平稳如常。
直至铜牌再度归于沉寂。
他合掌,将其重新藏入袖袋,转身走向门口。
“传令。”他,声音平静无波,“所有防御节点,提前两个时辰进入一级戒备。重点盯防东南谷口,任何人不得擅离岗位。”
言毕,他停步门槛,未迈出去。
右手按在腰间短剑上,指节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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