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再度在夜空中炸开，金红色的光雨倾洒而下，照亮了整座城池。叶尘却未曾抬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城墙上的那道裂缝上，仿佛其中隐藏着某种不可告饶秘密。
不知何时，地面悄然浮起一层黑雾，无声无息地向展台蔓延，如同活物般蠕动前校当它距离面具碎片仅剩三步之遥时，空气骤然凝滞，那缕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仿佛被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叶尘动了。
他指尖轻划，灵识如丝线般探出，顺着阴气逆流而上。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旁观，而是主动牵引。袖中残令微微震颤，裂缝深处的光点忽明忽暗，竟与黑雾的每一次蠕动完全同步。
“同源……”他心头一震。
就在此时，陆明渊缓步走来，手中端着一盏灵酒，步伐沉稳，看似随意踱步。但叶尘清楚，对方每一步都踩在关键节点之上。
“酒不错。”陆明渊将酒杯递来，声音不高不低，恰好盖过周围的喧闹。
叶尘未接，只抬眼看了他一眼。
陆明渊也不强求，自饮一口，顺势侧身挡住周围视线，压低声音传音道：“东门守卫已换，是自己人。西角楼那边，你也多留意。”
叶尘微微颔首，目光始终未离展台。两人看似闲谈，实则已完成位置交换——陆明渊已立于高台西侧，而他则退后半步，隐入灯影深处，恰好将展台与城墙裂缝尽收眼底。
黑雾停在了面具碎片前。
既未触碰，也未消散，反而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极的旋危与此同时，残灵的震颤发生了变化，由断续闪烁转为低沉脉动，仿佛有某种存在正逐渐苏醒。
叶尘闭了闭眼，再度催动灵识。虽“破妄之瞳”尚未完全开启，但他残存的推演之力已足以捕捉到一丝异样——这黑雾并非寻常邪气，它有目的，有方向，甚至……有记忆。
它在寻找什么。
他忽然想起夜无殇倒下前的那句话——“苏璃……我从未想伤你……”
心口猛然一紧，但他立刻压下情绪。此刻不是沉溺回忆的时候。
他悄然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泛黄的纸面边缘焦黑，是药无尘早年所赠的“封灵符”，原为镇压暴走丹火之用，未曾想今日竟派上这般用途。
他屈指一弹，一道细若发丝的剑气掠出，将符纸切下一角。随即以指为笔，在掌心迅速勾画一道简化的封印纹路，挥手间，那符纸碎片轻飘飘落下，无声嵌入地砖缝隙。
几乎就在符纸入地的刹那，黑雾形成的旋涡猛地一缩，似被刺痛。它迟疑片刻，缓缓后退，重新缩回砖缝，悄然隐没。
叶尘轻吐一口气，眉头却依旧紧锁。
封住，不代表消失。
他正欲再次探查，眼角余光忽见药无尘起身，拄着药篓朝这边走来。
不能让他靠近。
叶尘抬起手，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在唇边叩了三下。
药无尘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展台，最终停下，默默坐回角落。他不再动作，只从药篓中取出一枚丹药，置于石椅之下，随后闭目，似已入眠。
叶尘收回目光，退至高台阴影深处。
他取出残令，仔细端详。裂痕依旧，但其中微光不再紊乱，而是按某种规律明灭，仿佛在传递讯息。他凝神细看，竟在光纹流转间辨出几个残缺古字——
“阴魄不灭，九幽重燃”。
字迹一闪即逝，却如惊雷轰响心头。
魂核未毁。
夜无殇未死。
不是肉身，不是修为，而是那一缕执念，仍藏于某处，仍在跳动。
他握紧残令，掌心传来一阵灼热，宛如火焰燎过。这不是错觉，是灵识在警示——那东西，正在苏醒。
陆明渊悄然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守卫已安排妥当，清霄剑派十二人，暗哨七处，皆在展台三丈之内。东门、南坊、北塔也都布下眼线。”
“不够。”叶尘低声回应，“它不急于行动，明在等待时机。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你是……让它现身？”
“不是放，是观。”叶尘紧盯展台，“它若图谋面具碎片，或与残令共鸣，只要再动，我们就能锁定它的所在。”
陆明渊沉默片刻，点头道：“我让暗卫扮作杂役，轮值增至两班，不动声色。”
“好。”
二人不再多言。一人混入人群，一人藏于暗处，看似无关，实则已织成一张无形之网。
庆功宴仍在继续。
五大仙门掌门举杯畅饮，弟子们载歌载舞，孩童追逐烟火，老人含笑鼓掌。所有人皆以为，黑暗已逝，光明降临。
叶尘立于光与影的交界处，耳畔是欢笑，眼前是灯火，心中却只觉寒冷。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尚未开始。
那黑雾兔太干脆，像是刻意示弱。而残令的异动，更非偶然。上古灵识从不出错——它在等，等一个能唤醒它的契机。
是时间？是地点？还是……某个人？
他忽然想起苏璃离去前望向他的那一眼。
那般深邃，那般沉静，仿佛藏着一句他未曾读懂的话。
他甩了甩头，压下杂念。此刻不容分心。
他再度将灵识沉入残灵，试图追溯那句古文的来源。传承深处，一段模糊记忆浮现——那是上古大能陨落前的最后一刻，他立于九幽裂口之前，亲手封印一道“不灭之魄”，并留下警告：“阴魂若返，必借执念为引，旧躯为巢，旧地为门。”
旧躯……是夜无殇的肉身？
旧地……是祭坛？
那执念……
他猛然睁眼。
执念，是苏璃。
不是仇恨，不是权欲，而是那个至死仍在呼唤她名字的男人，临终前不肯断绝的那口气。
他正欲深入探查，忽然察觉残令温度骤降。
不是冷，而是空。
仿佛有什么，正从令中被缓缓抽离。
他低头一看，令身裂缝中的光芒，正在一点一点熄灭。
与此同时，展台地底，那张封灵符的边缘，开始泛起黑斑。
黑雾，又来了。
这一次，它不再爬校
而是从砖缝、从地砖接合处、从面具碎片的每一道裂痕中，缓缓渗出，如水般漫开，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座展台底座。
叶尘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上剑柄。
不能动。
此刻惊动，只会打草惊蛇。
他缓缓将残令收回袖中，动作轻如落叶。
可就在收令的瞬间，令身最后一丝微光，竟朝着黑雾蔓延的方向，轻轻一颤。
像是回应。
又像是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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