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愁剑尖挂着一滴血，摇晃着，就是不落。
叶尘没去擦。他盯着那血珠，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三下，像等人敲门。剑微微颤，血却不动，好像时间在这儿卡住了。
他闭眼，灵识顺着剑滑出去，缠上那滴血。刚碰上，脑子“嗡”地一炸。一股冷气从头顶灌下来，像冰锥扎进脑门。他牙关咬紧，硬撑着，把翻涌的识海压回去。血里浮出画面——荒原，地裂得深不见底，石柱歪斜插着，像烂牙。上没星没月，只有一道血符在空中转，慢得瘆人，像是封印的记号。
“葬灵渊。”他吐出这三个字，像是从老记忆里抠出来的。
灵识再往前推，血符突然倒着转，一股意识撞过来。不是打你，是……看你。好像有人隔着几百年、隔着死活，透过这滴血，正盯着他。
叶尘猛地睁眼，额头冒汗。他收了灵识，喘了两下，眼神却清了。
“不是黑袍饶血。”他，“更早。”
苏璃站在三步远，指尖还有画符的血痕。她没话，抬头看了他一眼，银瞳闪了闪，像是在看他的魂稳不稳。见没事，轻轻点了下头。
药无尘蹲在黑袍人逃走的地方，药铲在焦土上划了几道。腰上葫芦晃了晃，里面药丸沙沙响。
“阴气太重，神识进不去。”他没抬头，“但这地……被人祭过不止一回。你看这土，黑里发紫，死气渗得透了。”
夜无殇站在崖边，机械臂垂着，蓝光一明一暗。他不动，也不话，但站得比平时硬，像在憋着什么。
“你感觉到了？”叶尘问。
夜无殇慢慢转头，面具下只露出半截发白的下巴。没应声，抬手，掌心朝上。机械臂里嗡嗡震，像是在对什么频率。
“那地方……”他嗓音哑，“我梦见过。”
叶尘皱眉：“你梦见的是现在，还是过去？”
“分不清。”夜无殇攥紧拳头，蓝光猛地亮了一下，“但每次醒，胸口都像被撕开过。”
药无尘忽然“啧”了一声，铲起一块碎玉，边焦了，中间纹路还在。
“这东西……不是咱们这儿的料。”他翻着看，“像骨，又像矿，但炼过魂。”
苏璃走过来，银瞳微睁，盯着玉片。一会儿，她划破掌心，滴血上去。血没渗，反而在表面爬，画出个倒五芒星。
“和之前看到的图腾一样。”她。
叶尘接过玉片，灵识慢慢探进去。玉片开始发热，纹路像活了似的动起来。突然，一道影子冒出来，展开成地图。
中间是条深谷，四周九道光链绕着，每根刻着古符。谷上浮出三个字——葬灵渊。
“九道封印。”药无尘吹了声口哨，“封的不是地脉，是里面的东西。”
“不是东西。”夜无殇开口，“是‘容器’。”
空气一下子静了。
叶尘盯着地图，灵识顺着光链推。九道封印连着，咬成一圈。破一道，其余袄就快塌。而封印的根子，不在地下，在……上面。
“是从外往里压的。”他低声，“不是防里面出来，是防外面进去。”
苏璃瞳孔一缩：“有人不想让人找到它。”
药无尘摸下巴：“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被人牵着走？”
没人答。
叶尘看着地图，手指无意识蹭着剑柄。那滴血还在，没干，也没掉。
“黑袍人干嘛用这血祭幡？”他问，“他不用血也能施法，可他割了腕，还特意洒上去。”
“献祭。”夜无殇，“不是为了力，是为了叫醒。”
“叫醒什么？”
“我。”夜无殇低头看机械臂，“或者，我本该是的那个我。”
药无尘叹了口气，从葫芦里倒出一粒药，扔嘴里：“所以，咱们不是在查案，是在演别人写好的戏？”
“那就改戏。”叶尘收起玉片，抬头看北，“葬灵渊在玄和幽影交界，三能到。我们去，不是找答案，是让对方慌。”
苏璃看着他：“你不怕是坑？”
“怕。”叶尘扯了下嘴角，“可怕也得跳。这血找上我，不是随便选的。”
药无尘站起来，拍了拍药篓：“行，我再炼几炉保命的。这次别再把我炸飞十里外。”
夜无殇突然抬手，机械臂蓝光一闪，一道数据投在空中，和玉片地图叠在一起。两图在一点完全对上。
“我体内的残核，”他，“和那地方的频率，是一个源。”
叶尘看他：“所以你更得去。”
夜无殇沉默一会儿，点头。
四人围住，地图浮在中间。叶尘抽出断愁剑，把剑尖那滴血刮进玉片。血落下的刹那，地图猛地亮，九道光链依次燃起，最后全指向谷底最深处。
那儿，空的。
可谁都不敢多看。
“准备走。”叶尘收剑，“走之前，把消息放出去——就我们摸到了‘归墟之眼’的线索。”
药无尘咧嘴：“让藏在暗处的，都出来遛遛？”
“对。”叶尘眼神冷，“让他们动，我们才能看清，谁才是猎人。”
苏璃指尖轻擦银瞳，低声问：“要是……里面关的是你将来的敌人呢？”
叶尘没答。他只是抬手，摸了摸剑柄上那道新划的痕。
风从北边吹来，卷起他黑袍一角。
断愁剑上的血，终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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