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符炸开的瞬间，叶尘的手已搭上断愁剑。三下轻叩，不疾不徐，仿佛在数脉搏的跳动。
地底传来一阵闷响，不是灵气紊乱，也不是阵法偏移，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岩石。他闭目凝神，灵识沉入土中，顺着那动静一路下探——并非傀儡失联，而是血肉在吞噬灵力，有东西正用胃消化着监控节点。
“不是丢了信号。”叶尘睁眼，声音压得极低，“是被吃掉了。”
苏璃在冰垣城头猛然抬头，银瞳中的命线乱作一团。她未出声，只用指尖划破唇角，一滴血落入寒风，转瞬凝成红晶，啪嗒坠地。这是她的回应：她也感觉到了。
夜无殇的声音从符纸残片中挤出，夹杂着铁皮刮擦般的杂音：“三十六具傀儡，全被拖入地底。最后传回的画面……是一张嘴。”
叶尘冷笑，拔剑。
剑尚未出鞘，九霄守御阵已然鸣响。云阙城上空金光炸裂，化作巨网严密笼罩。他纵身跃上城楼，将断愁剑狠狠插入阵眼，剑身嗡鸣震颤，九道剑气自而降，精准钉入地脉节点。
“来了。”
话音未落，城外荒原轰然升起三根黑柱。血影修士踏着焦土奔袭而来，黑甲泛着油光，刀剑斩击只留下浅白痕迹。为首的巨汉手持巨斧，一跃三丈，斧刃直劈城门。
轰！
地脉锚石裂开一道细缝。
叶尘不动如山，抬手一眨清霄剑派七名弟子腾空而起，结成三才剑阵，自高空俯冲而下。剑光如雨，不取头颅，尽数垂直斩向头顶。
“邪甲弱点在灵盖！”他厉声喝道。
剑气轰落，黑甲崩裂。首名血影修士头颅炸开，黑血喷溅三尺，其余攻势为之一滞。三才剑阵连斩七次，七具黑甲碎裂，尸体落地化作一滩黑水。
“是逆灵符炼的壳。”叶尘盯着那滩黑水，“没人，全是死气灌注的傀儡。”
苏璃在冰垣城中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以血画出一道逆转符。她明白了——这不是攻城，而是调虎离山。那些血影修士的命线尽数断于途中，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果然，地脉震动骤然变化。一股诡异之力自黑渊城方向涌来，如同有人以锤击弦。冰垣城的寒潮阵反噬，极寒倒灌经脉，她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她没有擦拭。
银瞳死死盯住空中浮现的命线图——三城阵眼连成的线条正在扭曲，逐渐化作倒三角，尖端直指玄域地心。敌人并非要破城，而是要借三城共振，引爆地脉根源。
“他们在用阵法钓鱼。”她低声呢喃，“我们压制地脉，他们便借力，将防御化作炸弹。”
鲜血不断滴落，她以命线为引，在空中续画逆转符，将讯息传向云阙城。
叶尘接住那道血符，瞬间明悟。
“陆师！”他高声疾呼。
陆明渊早已立于阵眼旁，月白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断剑仅出半寸。他未多问，抬手便割开手腕，精血灌入阵眼，硬生生稳住地脉流向。
“能撑多久？”叶尘问。
“三刻。”陆明渊面无表情，“别让我白死。”
叶尘点头，立即传令夜无殇：“炸残骸，反向冲压。”
黑渊城外，夜无殇立于高崖，机械臂蓝光暴涨。他手掌一握，三十六具傀儡残骸同时自地底爆裂，冲击顺着地脉倒灌而回，将那股诡异之力硬生生逼退。
地脉震颤渐缓。
可敌人并未罢手。
云阙城上空，一团黑雾凝聚成旗，幽冥幡缓缓展开，幡面尽是扭曲的魂影。一名黑袍人踏空而立，抬手割腕，鲜血洒落幡面。
魂影骤然膨胀，三层阵眼同时发出尖啸。
“魂祭！”叶尘瞳孔骤缩，“他要用三城命脉滋养幡旗！”
灵识铺展，推演术法。三息之后，他窥得破绽——此术需施法者持续流血，血断则阵崩。
他传音夜无殇：“斩旗，断血。”
夜无殇冷笑，机械臂猛然插入大地。地下，一具从未启动的隐藏傀儡悄然爬行，直逼黑袍人脚下。
黑袍人正欲再次割腕，脚下突震，地面裂开，一只金属手臂破土而出，贯穿其胸膛。
血，断了。
叶尘腾空而起，断愁剑划出一道金弧，直斩幽冥幡一角。剑过之处，幡面撕裂，魂影哀嚎溃散。黑袍人喷血倒飞，借残幡之力遁入虚空。
袭击暂歇。
云阙城头，金网缓缓收拢。地脉仍在震颤，但已不再恶化。陆明渊拄剑而立，面色灰白，嘴角渗血。
叶尘收回断愁剑，剑身微颤，仿佛喘过一口气。
苏璃在冰垣城中缓缓跪倒，银瞳紧闭，手指仍保持着画符的姿态。她未倒下，只是撑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无殇立于黑渊城外，机械臂滴落黑血，身旁是同归于尽的傀儡残骸，余烟未散。他低头看着掌心最后一道数据流，忽然笑了。
“他们试了三套方案。”他低声道，“这才第一轮。”
叶尘立于城头，北风卷动他玄色长袍。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剑柄。
那里，多了一道新划痕。
是刚才那一剑，震出来的。
他低头看向剑身，忽然发现——
剑刃上，沾着一滴血。
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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