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合拢的瞬间，叶尘手中的玉佩猛地跳动起来，仿佛被人从内部狠狠砸了一拳。他眼睛一缩，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闭眼，别用神识！”
话还没完，通道里的空气已经扭曲起来。光线不再是完整的，被扯成一条条断线，缠绕在众人身上。林啸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药无尘伸手去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肩头，一股阴气顺着胳膊直往骨头缝里钻。
“别动！”叶尘左手一扬，一层淡金色的灵识铺展开来，如同薄纱一般裹住了五个人。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引魂线”，本是用来稳住神魂的，如今他硬生生地拽着大家往前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苏璃闭着眼睛，睫毛抖动得厉害，但最后还是偷偷睁开了右眼。蓝光在她眼中闪了一下，她看见岩壁上爬满了细密的符文，正逆向转动着，一圈又一圈，仿佛有什么古老的东西苏醒了。她咬住下唇，把那画面死死地压进脑子里，又赶紧闭上眼，不敢再看。
短短百来丈的路，他们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都不止。
脚底终于踩实，众人走出了通道。地面光滑得如同镜面，泛着玉色的光，踩上去却有些发软。空气很沉，压得胸口发闷，但吸进去又清冽得像冰水灌进肺里。
“站稳。”叶尘收回灵识，额角都冒出了汗。他低头看着玉佩，裂口里的光还在跳动，节奏竟和脚下的地面一模一样。
药无尘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骂道：“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带刺，吸一口，脑袋就跟泡了陈醋似的，酸得难受。”
苏璃慢慢睁开眼睛，瞳孔中又泛起蓝光，如同水波荡漾开来。她刚想开口，眼角忽然一热，一缕血从脸颊滑落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擦去，袖子里的玉简却被指尖蹭了一下，留下一滴血。
“怎么了？”秦岚低声问道。
“没事。”苏璃摇了摇头，“只是……这些符文的转动方式不对劲。”
她没，那些纹路和她娘临死前塞给她的残玉，有七分相似。
林啸扶着断剑站稳，环顾四周。头顶没有空，只有一片流动的光，符文像星星一样漂浮着、转动着，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仿佛在呼吸。他刚抬起脚，脚边一道符文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整片空间一颤，就像水面被人扔了颗石子。
“别动！”叶尘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话音刚落，那些符文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光芒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盯着众人。
药无尘瞪大了眼睛：“这玩意……长眼了？”
叶尘没有吭声，闭上眼睛，催动灵识。刹那间，他“看”穿了那些浮游的符文，摸到了这空间的根源。他明白了——这些不是阵，也不是禁，而是规则本身，是地初开时留下的道痕，正一缓一急地跳动着，像一头巨兽在睡梦中呼吸。
更深处，一根虚影柱立着，缠满了光链，并未断开。他的灵识刚碰到它，脑子猛地一震，一段话强行塞了进来：
“……封印未断，门将再启……”
声音苍老得掉渣，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尘睁开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敲了三下剑柄。一下，两下，三下。他一思考事情就会这样。
“不对劲。”他低声道，“这些符文不是要攻击我们，而是……在辨认我们。”
“辨认人？”药无尘皱起眉头，“你是，它认脸？”
“有可能。”叶尘盯着那根柱子，“它在等某个人。”
苏璃突然开口：“我刚才看到的符文走向，和七域锁链的脉动相吻合。这地方……是七域的根源。”
众人一愣。
药无尘脸色变了：“根源？那七域的灵气不都是从这儿出去的吗？可咱们看到的遗迹核心，明明在往上抽取……”
“所以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叶尘眼神变得深沉，“不是抽取，而是倒灌。”
他转身，扫视了一圈：“收剑，收敛灵力。别招惹它。”
大家照做。秦岚收起剑，林啸背好断剑，药无尘从药篓里摸出一株虚空苔，轻轻地放在地上。
苔藓一碰到地面，居然开始生长，根里钻出银丝，像活物一样往深处爬去。这是丹霞谷的“灵引术”，能探测地脉。
“有路。”药无尘松了口气，“底下的灵气稳定，可以走。”
银丝爬到平台边的一道细缝处，突然“啪”的一声断了。断口冒出黑烟，转眼被地面吸了进去。药无尘瞳孔一缩，抓了把药粉撒上去，黑烟消失了。
“这地面……”他喃喃自语，“是活的。”
叶尘蹲下，指尖触碰那裂缝。没有温度，却有搏动，像脉搏一样。
他掏出玉简，把苏璃记录的符文和苔藓指示的路线重叠在一起，画出一条线。
“按照这条线走，每十步停一下，苏璃和药无尘轮流观察动静。”他站起身来，“别碰符文，别释放灵力，别——”
话还没完，苏璃抬手示意。
“等等。”她声音轻柔，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指着深处，瞳孔里的蓝光乱跳：“刚才……有人，或者别的东西，看了我们一眼。”
叶尘立刻按住玉佩，裂口的光一闪，和地下的跳动对上了。
“不是人。”他缓缓道，“是这地方本身。”
药无尘咽了口唾沫：“你是，咱们现在被一栋会呼吸的房子盯着？”
没人笑。
林啸握紧剑柄，低声：“师兄，我神识还在疼，像被虫子啃过一样。”
叶尘点零头：“通道里的毒还没清理干净。静灵阵撑不了多久，得快点找到安全区。”
他刚要走，苏璃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胳膊。
“等等。”她声音颤抖，“我的数据瞳孔……看到的不一样了。”
“哪里变了？”
“那些符文……”她盯着空中的光点，“刚才的位置和现在不一样了。好像……在重新排粒”
叶尘抬头望去。果然，原本缓慢转动的符文群，正在排成一条螺旋光带，直指深处。
“它在带路。”药无尘倒吸一口冷气。
“还是陷阱？”秦岚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叶尘没有话，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符——陆明渊给的信物。他输入了一点灵识，玉符闪了一下，熄灭了。
“三。”他收起玉符，“走。”
五人顺着苔藓指示的路线往前走去。每走十步就停一下。苏璃闭眼推算，药无尘查看药气，林啸紧紧贴着叶尘，秦岚断后。
走到一半，药无尘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他蹲下，扒开一撮苔藓，“灵气流失得更快了，至少多了一半。”
叶尘也蹲下，指尖按压地面。搏动更强烈了，几乎像心跳一样。
“这地方……在吸收我们身上的灵力。”他站起身来，“加快速度。”
大家加快了步伐。可快到虚影柱三百丈时，苏璃猛地停住了。
“不行！”她声音紧绷，“路线偏了！符文在移动，它们在改变位置！”
叶尘立刻掏出玉简核对，坐标没有变化。
“不是坐标的问题。”苏璃咬着牙，“是这空间……在呼吸。它一收一放，路线就会偏一点。”
药无尘抬头看着那螺旋光带：“可它还是指着那儿。”
“那就明——”叶尘眼神一冷，“它想让我们过去。”
林啸突然低声道：“师兄，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锁链……在响。”
叶尘没有回应。他按着玉佩，裂口里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几乎和地下的跳动合为一体。
苏璃忽然抬手，指向虚影柱底下的一块空地：“那儿——有东西在升起。”
众人望去。地面依旧光滑，但那一片光影扭曲了，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慢慢浮上来。
药无尘抓起药篓，往后退了半步：“这地方比炸炉还邪门。”
叶尘往前迈了一步，将玉佩贴在胸口。
地下的跳动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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