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羡打量了屋子一圈，嫌弃地评价：“真破。”
陈沅只看了一眼，就判断道：“确实清贫，但算不上最穷困的人家，只要不碰上灾年，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这屋子确实不大，哪怕围了个院也很快就能走完，陈沅一边跟辛羡话，一边探查，当她穿过院时，她身体顿了一下。
辛羡跟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不走？”
陈沅：“这里迎…”
辛羡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连忙追问：“有什么？你发现什么了？”
陈沅却沉默了，眼睛盯着院子角落的某个位置一错不错。
辛羡后知后觉地想起陈沅的老本行，于是大白的也不由得汗毛直竖，不敢再问了。
过了一会儿，陈沅才道：“这里死过人。”
辛羡：“……死过谁？金花？”
陈沅摇摇头：“年纪比较。”
辛羡紧紧抱住陈沅手臂，又害怕又好奇：“它长什么样啊？”
陈沅莫名地看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辛羡诧异：“你不捉鬼的吗，你不知道？”
陈沅：“我们巫师不是捉鬼的！能让我看出人形，那都跟窦洵差不多了。”
辛羡一听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便也不害怕了，哼了一声松开陈沅的手臂。
陈沅半跪下来，就地画了个符纹，一边画一边皱眉道：“是个孩子，在这里被虐杀了。”
辛羡一愣：“不可能吧，这附近人户又不少，哪怕是在自己家里杀了个孩子，能没人知道？”
陈沅：“我觉得主要的问题是，这死聊孩子是谁。金家只有两个孩子，一个金花，一个金宝。”
她手法娴熟，符纹很快画好，一道只有陈沅能看见的追踪光迹从她发现端倪的地方冒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消失了。
陈沅眉头皱得更紧：“尸骨无存啊。”
她本来想用这符纹追踪到尸骨，但眼下这条线索也断了。
陈沅迟疑地把符纹抹去，道：“……不过也正常，这个地步的虐杀，凶手不太可能把尸骨保存下来。”
辛羡不由得问：“它死得是有多惨？比汉中郡那些人还惨？”
辛羡的当然是那有蚌妖的村庄中，被当作祭牲的人了，对她来，那就是最惨的死法。
陈沅却道：“比那个还要惨一点儿，杀人牲都没有这么杀的。”
辛羡本来已经不那么害怕了，陈沅这样一比较，她陡然间就又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陈沅只能拼本能感受到一些东西，却无法获知全貌，无法在这屋子里收集到更多线索。
辛羡道：“算算时间，金花死的时候，她弟弟倒还是个孩子。”
陈沅转头看了看她。她们彼此心里都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只是暂时还不好确定。
如果不是这家人里有个杀人犯，从外头骗了一个孩子回来虐杀的话，死的应该就是金宝了。
毕竟她们现在看到的那个金宝，壳子里装的好像也不是个人。
可如果金花的弟弟在时候就死了，那她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金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桓和薄望也没有闲着，正试图从容府一些门客的口中问出更多线索。
卫桓是个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的人，光是跟这些门客混熟，就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但这些门客多半是在金花死后才被容焕收留的，八年前的事，他们知道得很少，问起容焕，倒是了解得多些。
容焕八年前虽还没有如今这般声名鹊起，却也是武都郡有名的美少年。他家世好性情好，容貌更非同一般，还难得文武兼修，有几分才气英气，若非他父亲一心要给他找一门高娶的婚事，只怕也早就定亲了。
容焕这一生二十几年，可以都是活在万众瞩目之下的，只要他有分毫的瑕疵和古怪，都必然经不起众人夜以继日的推敲。可是没有，完全没樱
太完美了，完美得无从入手。卫桓有些失望地想。
他们几乎没法从容焕这儿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哪怕卫桓总觉得这种完美要比不完美更加古怪，但事实就是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容焕怕是跟他们怀疑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容焕，只是一个富有慷慨、热情好客的，完美的贵公子而已。除了爱上一个平民女子以外，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可是，世上真的有人会这样完美无缺吗？
……
窦洵在林中闲逛。
这是容焕标记出的林子之一。短短一时间，窦洵已经把这些林子都检查了一遍，包括她正在闲逛的这处。
她把妖力深入到土中，找东西之余还顺带手给这群树松了松土，尽管人家可能并不需要。
“如果真在这里的话，武都郡应该有树妖。”窦洵这样对自己讲，讲着讲着还笑了。
这也是她选择亲自来排查这些林子的原因，因为她知道换了其他人来，只怕是累死累活白用功。
不像她，还可以散散步，全当走个过场。
这个季节，林子里很荒芜，地上的落叶都被扫得很干净，树枝也都光秃秃的，哪怕只是跑过去一只野物，也无所遁形。
窦洵隐匿了身形，在修长笔直、间隔均匀的林木中穿梭。
她想，凡人真是有耐性，居然把树种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是妖入人间得把自己塞进凡人那形形色色的衣冠鞋履里，便是树落到了凡人手里，也得被修理成这个规规矩矩的样子。
如此来，凡人又何尝不是很强大？只有强大的东西，才能把异类修改成自己想看见的样子。
窦洵抬手摸了摸自己脑后，把卫桓绑在她头发上的发带抽掉，她一头快要及膝的长发又瀑布似的垂下来。发带轻轻地挽在她虎口，被风吹得微微掀动。
窦洵渐渐拾回一些很久之前的记忆。那是她可以散发跣足，走在山林中的时候。她的身旁往往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时候她自由吗？窦洵努力回忆起来。
“泥朱，我们这样算自由吗？”
窦洵无声发问，而已经不站在她身边的人，当然不会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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