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凉的棉絮,裹着人脚踝往上爬,连青石板都积了层薄霜似的雾水,踩上去“笃笃”的脚步声里,都掺着细碎的湿响。走廊尽头的身影慢慢近了——独孤博没拄紫竹杖,墨色长袍洗得发灰,袍角沾着的毒草屑被雾水洇透,贴在脚踝上,每走一步都像拖着点沉甸甸的东西。他左手攥着个巴掌大的鼎,鼎身的铜绿被指尖磨得发亮,右手偶尔扶一下墙,指腹蹭过墙面上经年的裂纹,留下几道淡痕。
刚拐过转角,他的目光就撞进相拥的玉刚与柳二龙里。眉头轻轻蹙了下,喉结滚了滚,却没像往常那样扯着嗓子调侃“老鬼你又哄哭老婆”,只是停在原地,扶着墙的手悄悄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墙缝里还嵌着点当年季星辰和光光闹着玩时,撒进去的毒草籽,如今早没了生机,像他此刻沉下去的心。
“老怪物。”季星辰的声音先飘过来,裹着雾,发紧的沙哑里藏着点没压下去的颤。他站在唐三身边,肩上的光光没了往日的咋呼,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季星辰颈窝,尾巴尖蔫蔫地垂着,连平时总晃悠的耳朵都耷拉下来,只剩细细的呜咽从绒毛里钻出来,像被雾打湿的虫鸣,碎得听不清。
这时露重华从唐三身侧走过来,素白的裙角沾着雾水,指尖带着点刚温过的帕子。她没话,只是轻轻扶住季星辰的胳膊,将帕子递到他手边——帕子上染着淡淡的神银草香,是她前晚特意晒过的,知道季星辰闻着安心。见季星辰攥着鼎的手还在抖,她便用掌心轻轻覆上去,指尖顺着鼎沿的细纹慢慢摩挲,像在替他稳住那点翻涌的情绪:“我记着你怕水,到了海上,我会跟着你,不会让风浪近身。”
季星辰侧头看她,眼眶里的红又深了些。露重华的指尖很暖,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像能熨帖住心底的慌。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攥着鼎的手,却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借一点温度撑着没垮下来。光光也从他颈窝探出头,蹭了蹭露重华的手腕,呜咽声轻零——它知道,有露重华在,星辰能少些怕。
独孤博这才抬眼,目光先落在光光那团发抖的绒毛上,又滑到季星辰与露重华交叠的手背上——就是季星辰这只手,当年捏着神银草,在落日森林的毒雾里蹲了三,把他深入骨髓的碧磷紫雾一点点逼出来,连成颗泛着微光的毒丹。那时这只手还,攥着鼎耳时会晃,现在却能稳稳托住自己的命,也能被另一只手稳稳护住,可此刻,指尖的抖意还是藏不住。
他慢慢走过去,没拄杖的身子有些晃,每一步都踩得青石板上的雾水“吱呀”响。怀里的鼎硌得掌心发疼,鼎底还沾着丝极淡的毒气,是当年唐三辅助、季星辰炼化碧磷紫毒时,残留在缝里的——他留了这么多年,连鼎沿被毒火烤出的细纹里,都还藏着当年的温度。
“怪物,”独孤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截,没了往日的桀骜,倒多了几分被雾泡软的涩,他举起鼎,鼎身在微光里泛着旧痕,“还记得这个?当年你和唐三帮我解毒吗?... ...”话到一半顿了顿,喉结又滚了滚,才续上,“那时候你还使坏,让毒力故意在我身体里游走了一圈.... ....”
季星辰的眼眶猛地一热,视线落在鼎上,恍惚间撞进多年前的落日森林——十一岁的自己被独孤博掳走,他还独孤博的毒是垃圾毒,而当时因为武魂殿的原因,光光只能在识海里附和:“对对对就是垃圾毒。”
“记得,”季星辰的声音发颤,抬手想碰鼎,指尖在半空顿了顿,又缩回来,攥了攥露重华的袖口,“当时光光还在我识海里骂,你的毒连自己都能毒伤,是垃圾。”
这话刚落,光光忽然抬起头,毛茸茸的脸上沾着湿痕,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才……才没有!本来就是垃圾毒!”它的爪子紧紧扒着季星辰的衣领,指缝里夹着片的紫色叶子——是去年独孤博给它的紫雾叶,平时总拿它逗史莱磕魂兽,现在却攥得太紧,叶子边缘被捏出了碎渣,“老怪物……我不吵了,也不你毒臭了……你让星辰别去海神岛好不好?海上有大风暴……还有会吃魂兽的大鱼……他怕水,你忘了吗?”
抽泣声越来越大,光光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毒草,把季星辰的衣领浸出一片湿。季星辰抬手摸它的脑袋,露重华也跟着轻轻顺了顺光光的绒毛,指尖擦过它湿漉漉的耳朵:“我们会心的,等回来,还带你去暖棚摘紫雾叶。”
独孤博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涩意漫上来,他想抬手摸一摸那团发抖的毛,手抬到半空又停住——他的指尖常年沾着毒,连自己都不敢碰亲近的人,只好又缩回来,攥紧鼎,鼎沿的细纹硌得掌心发疼:“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怪物的神银草,连我的碧磷紫雾都能化,还怕深海魂兽?”
话虽这么,他扶着墙的手却悄悄抖了——当年季星辰为了给他解毒,魂力耗得只剩一口气,躺了几才醒,现在去海神岛,比当年凶险百倍,他怎么能不怕?可他不能,怕一,就舍不得让季星辰走了。
“老怪物,”季星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扯出个笑,“我会带着光光、带着重华平安回来。到时候去你那冰火两仪眼,你的仙草可得留好,我只偷最嫩的相思断肠红。”
独孤博闻言,嘴角扯出抹极淡的笑,却没了往日的促狭,只剩几分涩然。他抬手敲了敲鼎,鼎身发出“当”的轻响,像敲在落日森林的旧时光里——那时季星辰使用神银草的光帝之力为他逼出毒素,唐三在一旁用鼎接住炼化。
“留着,”他的声音低得快被雾吞了,把鼎往季星辰面前递凛,指腹蹭过鼎沿的细纹,“相思断肠红我移栽到暖棚了,雁雁要碰我都没让。你要是不回来……”顿了顿,他别过脸,鬓角的白发沾着雾水,像结了层霜,“我就喂了碧磷蛇皇。”
这话听着狠,可季星辰分明看见他攥着鼎柄的手在抖,指节泛着青白——那株相思断肠红,是独孤博去年特意从冰火两仪眼挖回来的,怕冻着,夜里还会去暖棚查温度,此刻拿出来当“威胁”,不过是怕自己走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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