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揉进了浓墨,连玫瑰酒店被褥上的淡香都浸了沉意。季星辰陷在柔软的床榻里,颈间那枚始终贴着皮肤、刻着“辰”字的玉佩却透着微凉,贴得胸口发紧——他觉得浑身像绑了铅块,每一次呼吸都要扯着心口的重,连胸腔都跟着发闷。
“阿辰,慢些跑!”
清润的声音裹着香扑来,季星辰猛地回神,脚心已蹭到软乎乎的落叶。
空气里满是活气,新翻的泥土裹着腐叶的甜,晨露从狗尾草尖坠下,“嗒”地砸在石臼沿上。枝桠间的麻雀刚叼住草籽,就被坡下的“沙沙”声惊飞——是季星辰赤着脚跑来了。他才到娘腰际高,软乎乎的腐叶裹着细沙蹭得脚心痒,手里攥着半根断草梗,是要“钓”蝴蝶的“饵”。
“蝴蝶等等我!”他盯着那只淡蓝蝴蝶,翅尖磷粉像夜里弟子们玩的荧光草碎,落在发梢闪着光。咯咯笑着往前扑时,衣角被荆棘勾破,他不管不顾,踮脚去够蝴蝶,却被半埋的石墩绊倒。手掌擦过青苔,血珠混着泥屑渗出来
“哇——”哭声刚炸响,素影已掠来。苏婉儿的白裙没沾半分土,袖口兰草纹在风里扬,蹲下身时动作轻得怕碰碎草尖晨露。“阿辰乖,娘看看伤。”她指尖先碰了碰他的掌心,温凉灵力漫开,火辣辣的疼就淡了。凝出的莹白兰露悬在指尖,映出坡上的树、翩飞的蝶,还有他挂泪的脸。
画面到这里就破碎了,季星辰想伸手去抓,却什么都留不住。
画面一转,“轰隆”巨响炸穿际!光耀琉璃阵崩碎的金光像撕烂的锦缎,砸在矮树上,枝桠“咔嚓”断裂;火星滚进落叶堆,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瞬间呛住人。季星辰往矮树后缩,手死死攥着娘的裙摆:“娘……是打雷吗?”
“是家里的阵,破了。”苏婉儿的脸褪成白纸,抬眼望坡顶时,眼底凝满冰碴。树
影里窜出阴笑:“教皇令——斩苏婉儿,踏平光帝宗,一个活口都别留!”
“阿辰,躲进去!”苏婉儿猛地将他按进坡根石缝后她单手结印,银绿草藤破土而出:“神银缠绕!”“神银囚笼!”草叶织成厚壁,裹住他缩成一团的身子。可菊花关的紫黑菊花一落,神银草就蜷着发黑,兰香被腐臭绞碎。
画面一变,苏婉儿的身体晃了晃,周身突然炸开银绿光——她要献祭!“无烬,接住!”十万年本源化作暗金魂环,钻进刚赶来的季无烬体内。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凝出株神银草,扎根在焦土上。
比比东踏在坡顶焦木上,蛛腿的毒液掉在地上“滋啦”熔出洞:“季无烬,今日你们父子,一个都别想走!”死亡蛛皇的蛛腿刺来,季无烬拽出石缝里的季星辰护在身后,攥紧他颈间的玉佩:“光帝秘法——断厄斩!”
金色短刃斩向鬼魅,却没躲过比比东的蛛腿。黑毒涌入经脉,季无烬咳着金血,掌心玉佩突然爆亮——光门里映着万里外的青山。“走!记住爹娘的名字,别回头!”他将季星辰推向光门,自己却被蛛腿刺穿后心。
季星辰回头时,正看见坡上的断剑插在神银草旁,符文泛着微光,像在守护最后一点念想。
光门闭合时,比比东的嘶吼震得碎石下坠:“季无烬!我会找到那鬼!让光帝宗彻底消失!”
突然,一道熟悉的草木香裹着晨光涌来。
季星辰眨了眨眼,竟还坐在后山的土坡上——脚边神银草沾着晨露,凉丝丝的,掌心还攥着那半块化零的麦芽糖,糖纸的神银草纹清晰可见。矮树依旧歪歪扭扭,落叶还在脚边堆积,连那只淡蓝蝴蝶,都停在不远处的花丛上。父亲就坐在不远处,正用布擦着圣光剑,母亲蹲在他身边,指尖在神银草上拂过,两人相视而笑,风里全是暖。
“阿辰,发什么呆呢?糖都要化到手上了。”
母亲轻轻的靠在父亲身边,正抬头冲他笑。
“娘……爹……”季星辰张了张嘴,声音发哑,眼泪先掉了下来。他低头看自己肉乎乎的手,“我好累,真的好累……这些年,我每都在想你们,怕忘了娘在坡上晒晨露的样子,怕忘六擦剑时的侧脸,更怕我没本事报仇,连爹用血脉护下的我,娘用生命护下的念想,都守不住……”
他以前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公子,有母亲的麦芽糖,有父亲的圣光剑,土坡上永远有开不尽的神银草。可一夜之间,宗门没了,爹娘没了,他从云而进泥里,连哭都只能躲在没饶地方,连想他们都只能在梦里,偷偷摸一摸颈间的玉佩,像摸一摸土坡上那株母亲化形的神银草。
母亲挨着他坐下,裙摆沾了草露,从篮里拿出块新的麦芽糖递过来,糖纸还是那熟悉的粉白神银草纹,递到他面前时,还轻轻擦了擦他的眼泪,指尖带着神银草的凉:“娘知道你累了——你每夜里攥着玉佩发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连梦话都在喊‘土坡’,是不是撑不住了?”
眼泪突然砸在糖纸上,洇开一片湿痕,把粉白的纸染成浅粉。季星辰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母亲肩窝,像时候摔破膝盖时那样,肩膀不住地抖,声音发颤:“娘,我怕……我怕有一,我连你们在土坡上的笑声都记不清了,我怕我没本事,让你们白白为我牺牲,让光帝宗真的没了……”
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背,掌心带着神银草的凉,像时候替他拍掉衣上泥屑那样温柔:“傻孩子,报仇从来不是你要扛的债。你爹燃血脉护你,娘献祭留草魂在土坡,从来不是要你活得辛苦——我们只盼着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累了就找个像土坡这样的地方歇会儿,闻闻草木香,吃块麦芽糖,像时候那样,活得开心就够了。”
父亲也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指尖蹭过他颈间的玉佩,声音沉得像土坡的泥土:“星辰,别怕。爹和你娘,一直都在。”
她摸了摸他的头,指尖温度顺着发梢往心里钻,暖得他鼻子更酸:“阿辰,撑不住了就歇歇。不用逼自己长大,不用硬扛着痛,哪怕只是在梦里回土坡看看,娘和爹,都在。那株神银草和爹的剑都还在坡上呢,风一吹,就是我们在跟你话……”
话音落时,土坡渐渐朦胧,父母的身影淡成道轻烟,连掌心的麦芽糖都开始变透明,唯有那股草木香,还在鼻尖萦绕。季星辰伸手去抓,指尖只摸到一片虚无——下一秒,他猛地睁眼,玫瑰酒店的花板映入眼帘,颈间的玉佩贴着皮肤,暖得像母亲的掌心,像父亲最后替他理绳结时的温度,被褥的花香混着玉佩上残留的草木香,还留着土坡的温度。
他抬手摸了摸眼角,全是湿的。窗外的月光还在,只是这一次,胸口的沉重散了——他仿佛又看见土坡上的画面:母亲的神银草旁,父亲抱着圣光剑静静躺着,两人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护着谁,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风里全是草木与麦芽糖的甜。
喜欢斗罗大陆之猎魂世界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斗罗大陆之猎魂世界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