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野人沟的密林中显得格外深沉。李啸川、周安邦、林峰以及刘茂才、李大力等几个主要军官围坐在一起,借着微弱的光,低声商讨着阻敌的方案。
“必须选一个利于埋伏,又能快速撤离的地方。”李啸川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我们弹药不多,不能恋战,打一下就走,目的是吓阻他们,拖延时间。”
林峰指着地上一个大致代表他们来路的标记:“从我们走过的路线看,最适合打埋伏的,是回头大概三里地左右的那片‘一线’。那里两边的山壁陡峭,中间一条路只容两三人并行,是个然的隘口。我们在高处布置人手,用石头、有限的火力阻击,效果应该不错。”
“一线……”周安邦回忆着来时的地形,点零头,“确实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我们占据高处,鬼子人再多,在路上也展不开。”
“问题是,派谁去?留多少人?”刘茂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的部队刚被打散,惊魂未定,实在不愿再分兵去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
李啸川的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林峰身上:“林队长,你对地形最熟,而且你们游击队擅长这种袭扰战术。我想请你带一部分游击队的弟兄,再配合我们一部分人,负责这次阻击。人数不用多,贵在精干,动作要快。”
林峰没有推辞,很干脆地点头:“没问题。我带我们队一半的人,大概十五个。李营长,你再给我配一些熟悉枪法或者身手好的弟兄,凑够三十人左右就校”
“好。”李啸川看向自己手下,“根生、黑娃,你们俩带一班弟兄,跟林队长去。再问问孙富贵,他那挺捷克式要是子弹还够,也带上,关键时刻能顶大用。”赵根生枪法好,张黑娃身手敏捷熟悉山林,孙富贵虽然是老兵油子,但关键时刻那挺机枪能发挥重要作用。
“要得!”赵根生和张黑娃同时低声应道,没有丝毫犹豫。
“营长,我也去吧!”王秀才突然开口,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有些紧张,但眼神坚定,“我……我虽然枪法不如根生,但可以帮忙搬运东西,或者……或者观察敌情。”
李啸川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点零头:“好,秀才你也去,跟着林队长,多听多看,注意安全。”
“是!”王秀才挺了挺胸膛。
人员很快确定下来。林峰的十五名游击队员,加上赵根生、张黑娃带领的十名川军士兵(包括机枪手孙富贵和他的副射手),以及王秀才,共计二十七人。李啸川又特意让李大力从本就不多的弹药里,给他们匀出了一部分子弹和手榴弹,游击队员也分了一些自制的火药和铁砂给他们。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迟滞敌人,不是拼命。”李啸川郑重叮嘱林峰和赵根生等人,“听到我们约定的信号——三声连续布谷鸟叫,或者看到我们发出的信号弹(如果还有的话),就立刻撤离,沿着我们预留的标记,向主力靠拢。绝对不许恋战!”
“明白!”林峰和赵根生同时点头。
“林队长,拜托了!”周安邦也向林峰抱了抱拳。
“放心。”林峰回礼,然后一挥手,“出发!”
二十七饶分队,在林峰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来的方向的黑暗郑主力部队则继续在原地休息,等待亮,也等待阻击分队传来的消息。
……
一线,名副其实。两座陡峭的山崖夹着一条狭窄的谷道,最窄处仅容两人侧身而过。谷道上方,林木相对稀疏,露出狭窄的一线空,月光勉强能透下些许,照亮谷底模糊的路径。
林峰带着人赶到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迅速指挥众人占据两侧崖顶的有利位置。游击队员们动作娴熟,利用岩石和灌木丛构筑简易的掩体,并将一些大合适的石块堆积在崖边。
赵根生带着几个枪法好的川军士兵,选择了几处视野开阔、又有遮蔽的射击点。张黑娃则带着几个身手灵活的,在撤退路线上设置了几个简单的绊索陷阱,虽然杀伤力有限,但能起到预警和骚扰的作用。
孙富贵和他的副射手将那挺宝贵的捷克式轻机枪架设在一处岩石后面,枪口对准谷道的入口方向。王秀才被安排在稍靠后、相对安全的位置,负责观察和传递消息,他紧紧握着分配给他的那颗木柄手榴弹,手心有些出汗。
一切准备就绪,色也渐渐亮了起来。山林间弥漫着清晨的雾气,能见度不算很好。众人埋伏在掩体后,屏息凝神,等待着追兵的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谷道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几声鸟鸣。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紧张的气氛在埋伏的队伍中弥漫。
“林队长,鬼子……会来吗?”趴在赵根生旁边的张黑娃,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林峰眯着眼睛,仔细聆听着远处的动静,低声道:“会来的。鬼子追击很执着,他们判断我们是大股溃兵,不会轻易放弃。听,有动静了。”
众人立刻竖起耳朵。果然,从谷道入口方向,隐约传来了踩踏落叶和碎石的声音,还夹杂着低沉的日语吆喝声。
来了!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手指扣在了扳机或者手榴弹的拉环上。
很快,一队穿着土黄色军服的身影出现在谷道入口处。大约一个队的鬼子,呈战斗队形,心翼翼地进入了“一线”。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里地形险要,前进得很谨慎,尖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不断抬头观察两侧的山崖。
埋伏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逐渐深入的鬼子队伍。
当大约一半的鬼子进入伏击圈,走在最前面的尖兵快要到达谷道中段时,林峰猛地一挥手!
“打!”
几乎在他挥手的同时,赵根生扣动了扳机!“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谷的寂静,一名走在队伍中间的鬼子军曹应声而倒,额头上爆开一团血花。
枪声就是命令!
“哒哒哒……哒哒哒……”孙富贵的捷克式发出了怒吼,炽热的弹雨泼洒向谷道中的鬼子,瞬间放倒了三四个。
“打!狠狠地打!”张黑娃大吼着,扔出了一颗手榴弹。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鬼子队伍后半段,“轰”的一声炸开,破片和硝烟笼罩了那片区域。
游击队员们也纷纷开火,老套筒、汉阳造噼啪作响,虽然准头不如赵根生,但居高临下的射击,还是给鬼子造成了混乱和伤亡。更多的则是将堆放在崖边的石块奋力推下,大大的石头带着呼啸声滚落,砸向下方的鬼子。
鬼子骤然遇袭,顿时乱作一团。狭窄的谷道让他们无法有效展开还击,只能仓促地寻找岩石凹陷处躲避,或者盲目地向崖顶开枪。
“敌袭!隐蔽!”
“机枪!机枪架起来!”
“掷弹筒!快!”
鬼子队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反击。但落石和不断射来的子弹,让他们抬不起头。一名鬼子机枪手刚把歪把子轻机枪架在一块石头后面,就被赵根生一枪击中胸口,歪倒在地。
战斗激烈而短促。埋伏的一方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又是突然袭击,给进入谷道的鬼子队造成了不的杀伤。谷道里躺倒了十几具鬼子的尸体,还有不少伤兵在哀嚎。
但鬼子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初的混乱过后,他们很快稳住了阵脚。未被卷入伏击圈的后续部队,开始利用谷道入口处的岩石和树木作为掩护,用机枪和掷弹筒向崖顶进行压制射击。
“啾——轰!”一枚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在崖顶爆炸,碎石和泥土飞溅,一名游击队员被弹片划伤了胳膊。
“注意隐蔽!鬼子的掷弹筒!”林峰大声提醒。
火力被压制,推下去的石头也渐渐少了。鬼子开始尝试组织兵力,沿着陡峭的崖壁向上攀爬,试图夺取制高点。
“手榴弹!招呼想爬上来龟儿子!”张黑娃看到有几个鬼子借助岩石缝隙和藤蔓向上爬,立刻招呼身边的弟兄。
几颗手榴弹冒着白烟被扔了下去,在崖壁上爆炸,将试图攀爬的鬼子炸得惨叫着跌落。
“根生哥,盯住那个拿指挥刀的!”张黑娃喊道。
赵根生不用他提醒,已经锁定了那个躲在石头后面挥舞军刀、大声指挥的鬼子队长。他屏住呼吸,缓缓移动枪口,计算着风速和提前量。就在那队长探头出来,准备再次下令的瞬间,赵根生扣动了扳机。
“啪勾!”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鬼子队长的太阳穴,他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指挥官毙命,鬼子的攻势为之一滞。
“林队长,差不多了!鬼子后续部队上来了,再打下去要被咬住!”负责观察后方情况的王秀才喊道,他看到谷道入口处又出现了更多的鬼子身影,至少有一个中队的规模,还看到了迫击炮的底座。
林峰也看到了情况,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果断下令:“撤!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退!”
听到命令,埋伏的众人立刻开始行动。孙富贵的机枪又打了一个短点射,压制了一下试图冒头的鬼子,然后和副射手抱起机枪率先后撤。游击队员们和川军士兵们则一边向后射击,一边沿着预先勘察好的路,快速向密林深处退去。
赵根生留在最后,他冷静地又开了两枪,撂倒了两个试图追击的鬼子兵,然后才收起枪,灵活地几个跳跃,跟上了撤湍队伍。
鬼子显然不甘心吃这么大亏,组织了一部分兵力试图追击。但他们不熟悉野人沟复杂的地形,又忌惮林中可能还有埋伏,追击的速度并不快,很快就被林峰等人利用地形甩开了。
阻击分队顺利撤离,他们以轻微的伤亡(两名游击队员轻伤),成功地迟滞了鬼子至少两个时,并且给鬼子造成了超过二十饶伤亡,更重要的是,极大地打击了鬼子的追击气焰,让他们在后续的追击中变得更加谨慎和缓慢。
当林峰、赵根生等人追上在预定地点等待的主力部队时,李啸川和周安邦都松了口气。听完林峰的简要汇报,李啸川拍了拍赵根生和张黑娃的肩膀,又对孙富贵和王秀才点零头:“干得好!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这次规模的阻击,不仅为主力转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极大地提振了这支联合队伍的士气。他们证明了,即使在绝境中,只要运用得当,依然可以给凶恶的敌人以痛击。
队伍再次启程,向着野人沟更深处进发。身后的枪声和爆炸声已经听不到了,但每个人都知道,危险并未远离。野人沟的迷雾和未知,以及那条如同附骨之疽的鬼子追兵,仍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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