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温照奋笔疾书,埋头撰写一张张药方。
止血、生筋化瘀、跌打损伤、瘟疫防护、迷药、毒药……
崔无恙站在他身后,问道:“你为何要把毒药的方子也写上去?”温照答道:“以防万一,若需对敌营下药,便能毒倒一片。”
想到那场景,他觉得还可以再添几种无色无味的配方。
崔无恙“.......”
方子固然精良,然而太医署与皇家内库中,却缺少数味关键药材。
翌日,
崔无恙陪同温照前往太医院,院使面带愁容地迎上前,道:“温神医,您所需的龙血竭、百草枯、茯苓草,库中均已告罄。
因边关战事爆发,药材价格随之攀升,各州府亦在紧急征调。”
温照眉头微皱,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那是否可尝试从民间收购?”
“民间虽有存货,但市价已被炒高逾十倍。”院使无奈苦笑,“药商囤积居奇,普通百姓难以负担平价药材,连太医院的采办也受到极大限制。”
崔无恙冷笑一声:“囤积居奇?这等发国难财的行径,真是令人发指。”
这下可就麻烦了...
如何在三日内凑齐所需药材,成了燃眉之急。
温照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既然官府采办受限,何不另辟蹊径?”
...
汴京西坊药剩
每日清晨开市,药商云集,凡是行医或开药铺的都会来此进货。
连太医署偶有人来此寻稀有药材。
今日不同往日,因战事紧急,药商们纷纷抬价,西坊药市内人声鼎沸,各路掮客穿梭其间,哄抬物价。
温照带着崔无恙悄然步入西坊药市,衣着朴素如寻常医者。
他并不急于询价,反而径直走上高台,拿出一面锣鼓就开始敲。
‘咚——’‘咚——’‘咚——’
锣鼓声响亮震,让原本热闹的市集诡异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顺着锣鼓声看了过去。
“都认识我吧!”
温照站在药市中央的高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惊疑的脸,“今日起,九芝堂将低价收药!已备军需!所有药材,无论品级,一律低于市价三成收购!”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有个药商忍不住怒吼:“你怎么不去抢!”
温照神色不动,从袖中抽出圣旨高举过头,“圣人亲颁此令,违者以抗旨论处!”
台下霎时鸦雀无声,众人盯着那明黄缎面,冷汗涔涔而下。
立了威,温照这才开始怀柔。
“九芝堂收药,不仅价格公道,且现银结算,绝不拖欠。”
温照声音清朗,语气渐缓,“诸位手中的药材,皆为救命之物,献与军前,亦是为国效力。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良之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从今日起,凡供药者,九芝堂另发凭证,累计数额,可换朝廷旌表,免税一季。”
台下渐渐骚动,有韧声议论,有药商面色松动。
温照微微一笑,“愿与诸位共赴国难,保我边疆安宁。”
人群中的抵触如寒冰遇暖阳,悄然裂开缝隙。
一位白发药商颤巍巍举起枯手:“老朽有陈年当归三百斤……可否今日就送?”
温照眼中一亮,朗声道:“开门即收,分文不欠!”
霎时间,观望者纷纷围拢,喧声如潮。
远处酒楼窗边,锦袍男子捏碎了手中茶盏,碎片混着茶水落在青砖上——那是掌控药市二十年的首善堂东主。
傅偃坐镇九芝堂,所有药商送来的药材均由他亲自过目验收。
均以低于原本市场价格的三成,达成交易。
这其中利润,大大得为朝廷节省下一大笔钱。
在户部任职的谢景安都想给温照磕一个,不出两日,便已凑齐了运往边境的药材。
三日之后,赵峥率领整装待发的军队启程,车队宛如长龙般穿城而过。
街道两侧,众多百姓自发地焚香祷告,目光依依地目送将士们远校
城门外,
赵榕站立于道路一旁,身后紧随剑客黎帆,手中捧着一坛美酒。
赵峥勒马停驻,赵榕随即上前一步,高举酒坛过顶,郑重道:
“此去千里迢迢,风霜满途,愿皇兄与各位将士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赵峥翻身下马,接过酒坛,轻轻除去红绸封泥,仰首痛饮一大口,酒液顺着唇边流淌而下。
随后,他将酒坛递还给赵榕。
赵榕接过酒坛,亦饮下一口,轻声戏谑道:“我可没在酒中下毒。”
赵峥闻言一笑,回应道:“料你也不敢在此关键时刻给我使绊子。”
两人相视一笑,此刻,在外人眼中尽显兄友弟恭之态,实则暗流涌动,彼此心照不宣。
马蹄扬起尘土,军队渐行渐远。
...
三个月后,边境战事告捷,捷报传至京城,举城沸腾。
之前失去三座城池也尽数收复,景德帝大喜,亲率百官祭告祖,敕令普同庆三日。
温照因筹药有功,被赐紫金鱼袋;傅偃加禄一等,以白衣之身掌户部药材司。
九芝堂自此为官办药所,民间誉为“活人堂”。
而最大功臣,赵峥率军收复失地、屡破敌阵,凯旋之日,城门大开,百姓夹道相迎。
景德帝亲赐铁甲战袍,封镇北王,掌京畿禁军。
赵峥跪受封赏,甲胄铿锵,叩首时额角触地,朝中诸臣皆俯首称颂。
唯东华门内一道身影伫立不动,手握玉笏,目光冷峻——那是赵榕。
庆典尚未结束,辽国与西夏两国的联姻事宜已呈至御前:
和亲之议,以两位皇室之女,分别嫁给辽国可汗及西夏六皇子,以此换取三国之间为期三十年的互市协议。
而薛淮被扣在辽国已为人质三月有余,近期再也消息传来,恐处境堪忧。
悬镜司会议厅内,烛火幽然,映照着墙面上悬挂的北境舆图。
宋沉立于舆图之前,指尖划过雁门关至黑水河一线,低声道:
“陛下已将三公主赵悦许配辽国可汗,而四公主赵穗许配西夏六皇子,和亲诏书三日后即行颁下。”
厅中众人默然,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宋沉收回手,眸光微敛,“护送三公主前往辽国,并将薛淮营救出辽境的任务,陛下交予悬镜司。”
他环顾在场诸人,问道:“你们谁愿意接下这桩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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