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皇子府的人赶至悬镜司之前,
崔无恙的手下已抢先一步,将楼素执身体异常的情报传回。
从赵峥被下药,到桃红成功爬床,再到楼素执前往桃林散心,这一系列事件被逐一复述了一遍。
崔无恙指尖轻叩案几,眸光微凝,唇角忽扬起一抹冷锐笑意。
窗外竹影婆娑,几只归巢夜鸟悄然落于檐角,细碎鸣叫中,其中一只忽振翅飞入窗内,停在崔无恙肩头。
温照正斜倚在软榻上,半阖着眼,似睡非睡。
那鸟轻啄他耳畔,崔无恙眸色未动,只淡淡道:“知道了。”
温照忽睁开眼,懒洋洋开口:“咋了?”
“傻子,你的麻烦来了。”崔无恙淡淡道。
温照正蜷缩起身,闻言,手指微微颤动,抬头看向崔无恙,“啊?发生何事?”
“楼素执出事了,有人对她下手。”崔无恙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眉心。
果然,这一胎有许多人觊觎着要弄死。
温照脸色骤变,瞬间站起,医书掉落也顾不得捡拾,一把抓起药箱便冲向门外,边跑边喊:“备马!快!谁带我一程?!”
守在外头的飞剑、黑金、乔九等人,顿时放下手中的西瓜皮。
崔无恙步至廊下,目光逐一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乔九身上。
后者心领神会,立即急忙追了上去。
崔无恙则动身准备进宫面圣。
此事还需要过个明路才校
...
二皇子府邸。
黎帆将消息禀报给二皇子时,见他正于花廊纳凉。
“李承元倒是个智谋深沉之人,短短几日,便渗透大哥那儿,环环相扣,让楼氏防不胜防。”
赵榕坐在廊下轻摇蒲扇,笑得很是惬意,“哪怕那温照医术再高,终究难逃这重重算计。如今楼素执腹痛如绞,那孩子怕也保不住了。”
风穿廊而过,吹散了一地落叶,却吹不动他唇边那抹冷意。
然而他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亲卫跪地禀报:
“殿下,死士营密报,辽国密使已至边境,携重礼欲议和亲之事,薛镜使被扣在辽庭,似被软禁。”
赵榕手中蒲扇骤停,脸色骤变,手中蒲扇“啪”地断裂,他猛然起身,额角青筋跳动:“你什么?薛淮被扣?”
廊下的黎帆见他如此反应,指尖悄然掐入掌心。
“以他手段,应当无事。”赵榕强压担忧,冷声下令:“先将大哥那边处理干净,再议辽国之事。”
黎帆垂首应是,袖中拳头却攥得死紧。
赵榕转身望向廊外枯荷,眼中戾气翻涌,低语几不可闻:
“温照,若你真能救下那孩子……我倒要看看,这局棋最终落在谁手。”
风起,残叶扑入池中,惊破一池寒影。
...
楼府亦接到赵榕特意放出的假消息。
消息中并未提及楼素执身体不适之事,仅告知楼夫人庆隆班花旦桃红爬床的风波。
芸香低头跪地,哀声道:“王妃悲痛欲绝,恳请夫人主持公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有贱蹄子敢爬床!”楼夫人一掌拍在桌上,怒声喝道:
“来人!随我前往大皇子府,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浪蹄子敢在此兴风作浪!”
楼夫人怒气冲冲,率领丫头婆子们,连楼尚书都来不及阻拦,便匆匆登车,直奔大皇子府而去。
马车颠簸在青石路上,楼夫人紧攥袖中帕子,指节发白,眼中怒火愈燃愈烈。
楼氏书香门第,何曾见过这等秽乱之事?
不过一介戏子,竟敢觊觎大皇子?
她女儿有孕之身,本该静养安胎,偏生风波迭起,内宅外朝皆不安宁。
马车骤然停驻于府邸门前,楼夫人轻拂衣袖,步下马车,未待通报便径直闯入内院。
廊下的婢女与护卫皆噤声不语,谁让这位贵妇人正是大皇子的丈母娘。
“那贱婢人在哪?”楼夫人询问廊下的婢女战战兢兢指向西厢,“在……在林霜阁拘着。”
楼夫人拂袖疾步穿廊,金丝绣鞋踏过青砖发出沉闷声响。
林霜阁未至,已闻啼哭断续如游丝。
门扉被猛地推开,桃红披头散发蜷于墙角,只着素白中衣,见人来只知瑟瑟叩首:“夫人饶命…奴知道错了……”
楼夫人冷笑俯身,指尖挑起她下颌,“好个娇艳的嗓子,唱曲儿时怎么不见这般柔弱?”
完,一甩袖将她推倒在地,“既有胆爬上大皇子的床,便该想到今日!来人,先杖责二十,教教什么是规矩!”
有侍卫迟疑不定,考虑是否应先去禀告大皇子,而楼夫人却已召集随行的家仆,开始施刑。
棍棒落下时,桃红凄厉哭喊划破庭院,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啊——”
“夫人饶命呐——”
不管桃红如何求饶,棍棒依旧重重落下。
这番动静,连庆隆班都听到了消息,只不过没人敢去触霉头。
二十杖毕,桃红臀部已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楼夫人冷眼俯视,挥手示意下人去煮花红。
既然已是大皇子的人,便不容许有半分腌臜。
一碗花红汤灌下,看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待楼夫人转身离去,林霜阁内仅剩桃红微弱的喘息声。
此时,一个身影悄然步入,肩上还扛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那身影轻轻将丫鬟放下,摘去斗篷,露出黎帆冷峻的面容。
黎帆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后点燃了这间空屋。
火光瞬间舔舐帷幔,顿时浓烟滚滚升腾。
火势迅速蔓延,梁柱噼啪作响,浓烟如黑蛇般缠绕屋顶。
黎帆对躺在地上的两人视若无睹,翻窗而出,随即反手将窗棂牢牢扣紧。
...
“都闪开!”
温照一路疾步闯入楼素执的居所,推开重重阻碍,迅速上前搭脉。
指尖触及腕脉,片刻后,脉象显得细弱而急促,气血逆行,显然是沾染了麝香。
这可是孕妇的大忌之物……
“混账!谁弄的麝香?!”温照骂道,同时迅速打开药箱取针。
银针在阳光照下泛着冷光,指尖微颤却精准狠辣地刺入楼素执的几处要穴。
赵峥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宇紧锁,听到温照提及“麝香”二字时,猛然停住脚步,眼中寒光闪烁:“府中怎会有此物?”
他声音低沉如铁,拳骨紧握,发出咯咯声响,“来人!立刻彻查府内所有香料来源!”
侍卫领命而去,赵峥缓步走到床前,凝视着面色苍白的楼素执,眸光愈发深沉。
温照收针后,擦去额角的冷汗,低声道:
“脉象暂时平稳,但麝香已深入体内,若不及时解毒,母子性命堪忧。我需亲自熬药,片刻也不能延误。”
他正翻找药箱,忽听外间一阵骚乱,一名侍卫跌跌撞撞闯入:“殿下,后院林霜阁失火了!”
赵峥眸色骤冷:“怎会突然失火?!”
侍卫露出尴尬之色,支吾道:“火势来得蹊跷,林霜阁四周无人走动,只方才楼夫人带人去了林霜阁...”
楼夫人?
赵峥满脸疑惑,她怎么突然来了?
火光冲,浓烟滚滚,林霜阁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不少人在在火场中来回奔走,试图扑灭火势,却因风助火威难以控制。
一时之间,大皇子府乱作一团。
温照不管外头如何乱,专心凝神调配煎药,连炉子都搬到了内室窗下,不假他人之手。
丫鬟连枝守在床榻边上,给楼素执掖好被角,擦去她额间冷汗,低声唤道:
“娘子,您再忍一忍,温大夫在煎药,很快就好了。”
楼素执虚弱地睁开眼,指尖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眼中泛起一丝水光:“孩子....”
“娘子放宽心,温大夫一定能救您和公子。”连枝强忍着眼中泪意,紧紧握住她的手。
恰好此时,楼夫人那保养得当的面容上带着惊慌,跑着进来,“素执!我的老爷!你这是又怎么了?!”
“夫人,您能否稍微安静一些?”温照坐在窗边,皱着眉头制止楼夫人,“孕妇需要静养,请保持安静!”
楼夫人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充满恐惧与忧虑的眼睛。
温照将药汁心盛出,吹了两口,试过温度后端至床前,低声叮嘱:“这药须得一气服下,不可中断。”
楼素执勉强撑起身子,一手扶额,一手颤抖着接过药碗,药碗贴唇,苦涩气息扑面而来,她闭目吞咽,一滴泪滑入发鬓。
药入腹中,一股热流缓缓散开,如春水化冰,气息渐稳,腹中躁动缓缓平息。
她缓缓躺下,呼吸终于平稳,唇色也微微泛上一丝血色。
温照凝神观察片刻,神色稍缓:“药已起效,接下来需卧床静养,再服三剂便可化尽余毒。”
“你和孩子都能挺过去的。”
楼素执心头微松,安心睡了过去。
一旁的楼夫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感激地谢过各路神佛。
“多谢温大夫!”连枝立刻跪倒在温照面前,深深磕了一个头。
温照被吓得条件反射般侧身避开,“喂!别跪我啊。”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主义的接班人,除了拜财神,他这个孤儿连扫墓上香时都没跪过任何人,更不曾让他人跪拜自己。
“你起来,同我讲讲今日你家王妃都接触过什么,吃了些什么?”
连枝起身拭去泪水,稍作回忆,便迅速去取楼素执今日触碰过的物品。
一本《诗经》、一颗石榴、一壶茶。
温照逐一凑近,每样物品都隐约散发出麝香的气味。
哦豁!
难怪麝香入体如此之深。
《诗经》的纸张绵软,最易吸附气味;茶水入口直抵五脏,再加上石榴多籽且性热,与麝香相合,无异于引火入腹。
他指尖一指,“这些全都被做了手脚。”
buff都叠满了……
不出事才怪。
赵峥一走进内室,听见这话,便立即沉声问道:“这些平日里都是谁负责?”
“回殿下,茶水由厨房统一烹煮,石榴是今晨后院新摘的,至于书籍…都是由从书房取来的,平日由婢女芸香整理。”
“芸香?”楼夫人脸上露出惊疑之色:“是芸香到我府上,素执受了委屈,让我来皇子府为她撑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峥眉峰一拧,眸色骤沉:“传芸香。”
片刻后,有人来禀:“殿下,芸香与桃红两人在林霜阁内被发现,气息全无。”
楼夫人听闻芸香和桃红已死的消息,顿时惊愕不已,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哦豁!
死无对证。
温照暗自咋舌。
赵峥脸黑如墨染,指节捏得发白,却仍强压怒意,低声道:
“肃清府内,彻查所有与厨房、后院及书房往来之人,尤其近三日接触过王妃饮食起居的婢仆。”
他声音冷峻如霜,目光扫过众人,“若有隐瞒,同罪论处。”
温照默默坐回窗边,暗自叹息,果然这一万两银子不好赚。
现在查估计什么都查不到。
这宅院深如海,比现代职场复杂百倍,一不心就卷入生死局。
他尚未感叹完毕,外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一名侍卫匆匆跌入门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报:
“启禀殿下,陛下召见,命您与温神医即刻入宫,不得延误。”
...
另一边厢,四方馆右首偏殿内烛火摇曳,几名密探隐于暗处,正低声禀报京中异动。
李承元坐在阴影中凝眸听着,指节缓缓叩击窗棂。
“这辽国内乱,竟想着借大宋之手铲除异己,当真可笑。”
他眸光微寒,指尖在窗棂上轻轻一叩,“不过,倒是可以顺势而为,搅浑一把,让辽国那群狼自相残杀。”
“传令下去,暗中联络耶律勤旧部,再遣人散布耶律勤暴毙真相,制造混乱。”
西夏密探低声应是,随即身影消失。
“求娶公主?”李承元嗤之以鼻,“大宋公主虽多,但嫡出的仅有其一。
料想赵榕定会支持自家妹妹嫁给六皇子,毕竟与辽国可汗相比,六皇子堪称年轻有为,才智出众。
假以时日,他若能登临西夏至高之位,也未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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