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城。
大殿之上,群臣肃立,景德帝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内,神情凝重。
礼部尚书出列奏报:“启禀陛下,北地使团已至城外,携狮虎黑熊等猛兽为礼,声言献于朝。”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景德帝微微抬手,殿中复归寂静,只闻殿外风动檐铃之声。
他目光沉沉,低声道:“狮虎入京,非贺寿之象,此来怕是有威压之意。”
“传旨,命使团暂驻城外四方馆,所献猛兽不得入城,待议后再决。”景德帝缓缓起身,袖袍轻拂,“另遣鸿胪寺官员查核贡单,细察其物其人。”
鸿胪寺寺正出列领命。
“陛下,北地使臣....还呈上一份求娶国书,求娶我朝公主,欲结秦晋之好。”
礼部尚书言辞犹豫,似乎不敢贸然宣之于众。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群臣神色各异,有人蹙眉,有人窃语。
景德帝立于丹墀之上,眸光微闪,未即答言。
良久,有文臣出列:“公主和亲,古已有之....”
言未尽,便有武将厉声驳斥:“北人狼子野心,安能以公主换一时安宁?若允婚,是示弱于外邦!”
殿内顿时分成两派,争执不休。
景德帝抬手止住群臣纷议,眸光如渊,沉声道:“昔汉武遣细君公主嫁乌孙,非为屈就,乃以牵制匈奴。今北使请婚,其心难测,岂可轻许?”
他顿了顿,声音微冷,“若拒之太甚,恐激边衅;若允之无备,又堕国威。”
“不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以制其势?”
殿内一时寂静,唯赵榕出列,声音清朗如泉:“儿臣以为,可许婚而不遣公主,选宗室女封为长公主,代和亲。”
此举既不失礼,亦不损国体,以虚名换实利,制敌于无形。
景德帝闻言,眸光微动,指节轻叩龙椅扶手,若有所思。殿内群臣亦渐止喧议,凝神以待。
良久,景德帝缓缓颔首:“此策可谓折冲樽俎,既全邦交之面,又固社稷之防。”
...
坤宁宫内,继后孙氏正临窗描画一幅兰草,笔锋清瘦,意态萧疏。
忽闻宦急报北地使团求娶公主之事,她手中狼毫微微一顿,墨点坠落纸面,如雪中落梅,久久未语。
她轻轻搁下笔,“去唤穗儿来。”
女官领命匆匆退下,不多时,四公主赵穗快步踏入殿中,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
作为嫡出公主,赵穗自幼受父母兄长宠爱,养成几分娇蛮性子,倒也不足为奇。
“女儿见过母后。”赵穗敛裙行礼,随即坐在孙氏身旁,可见母女关系极为亲厚。
“母后唤女儿来,可是为了北地使团求亲之事?”她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与傲然,“母后不必忧心,我堂堂嫡出公主,岂会下嫁北地蛮夷?便是父皇有意联姻,也不会选我!”
孙氏抬眼凝视女儿,既怜爱又担忧:“你这性子,终是少不更事。皇家儿女,岂能仅凭心意定去留?你虽嫡出,然下之重,远过骨肉之情。”
赵穗嘟起嘴,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表情,“皇兄不是已经提出让宗室女子代嫁了吗?哪里轮得到我!”
“再,我才十五岁,赵悦都已经十七岁了!她都还没出嫁呢~”
言辞间,她对庶妃所生的三公主赵悦,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和幸灾乐祸的态度。
孙氏伸出保养得夷白皙手指,去戳女儿的额头,力道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宫中诸事,岂是你能妄加评议?赵悦年长未嫁,自有其因由,轮不到你在此幸灾乐祸。”
她凝望着穗儿明艳张扬的眉眼,心中忽生隐忧,“你近日不许擅自出宫,更不许在其他公主面前提及此事,谨言慎行,方为自保之道。”
赵穗欲辩,却见孙氏眸光微凛,便只抿唇低头,乖乖应是。
窗外一缕夕照斜入,映得兰草墨痕微温,仿佛方才母女对答不过宫墙寻常一瞬。
可这宫墙内外,终是隔不住流言四起。
北地使团求亲之事如春风过野,迅速蔓延至市井街头。
茶楼酒肆间,百姓议论纷纷,或叹公主命途多舛,或讥北地不知朝威仪。
...
城外四方馆内,辽国使臣耶律勤端坐于堂上,听闻宫中传来消息,冷哼一声:“堂堂朝,竟以宗室女冒充公主搪塞于我?莫非真当我大辽无人!”
他指尖叩击案几,声如寒铁,“吾主求娶嫡出公主,乃彰两国之好,若执意推诿,休怪我大军压境,再论和亲之事。”
随从垂首屏息,不敢仰视。
暮色渐沉,烛火映照其凛冽侧脸,宛如北地风雪中嗜血的狼。
另一边厢的西夏使臣李承元静坐于厢房,指尖轻抚案上一卷西夏文牒,眉宇间透着沉敛与算计。
烛光摇曳,映得他眸色幽深如渊,闻听辽使之怒言,唇角竟勾起一丝微冷笑意。
“辽人粗鄙,只知以力相逼,岂识我西夏智取之道?”
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随即唤来随从,密令道:“即刻遣人入宫,将贺礼呈予四公主赵穗——记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亲手接下的。”
夜风穿户,吹散纸笺一角,露出图样上的双狼噬月之纹,隐透杀机。
而悬镜司暗探悄然记下耶律勤与李承元每字每句,密报连夜送往司郑
司首宋沉执信立于檐下,指尖轻捻一缕熏香,眸光微闪,“北地要娶嫡公主,好大的口气!”
他低声吩咐下属:“叫他们四人来。”
不消片刻,四殿主事齐至议事厅。
烛影摇红,四人依序而立,神色肃然。
宋沉缓步于其间,将密探所探听到的消息逐一告知他们,“辽使猖獗,西夏阴险狡诈,今夜过后,宫闱内外皆成棋局。”
“传令暗桩,密切监视两使臣动向,不得有丝毫松懈。”
他目光如刃,扫过四人,“在万寿宴结束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是。”四人齐声应是。
离开议事厅,崔无恙准备回北殿给温照写一封信,让他晚些回京。
一旁同路的薛淮忽然侧头问其他三人:“北地狼性难驯,西夏亦非善类,你们觉得,这一局究竟是为和亲,还是为开战?”
片刻后,崔无恙才道:“和亲是表,开战是里。他们要的不是公主,而是人质。”
朝中难道没人看透这一点?
自然有人看透,却无人愿点破。
因为点破,便要应战;应战,便要动摇国本。
主和派耽于苟安,主战派苦无兵权,子居中掣肘,唯以公主和亲换几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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