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吏部衙门。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吏部尚书王安道,一个年过半百,在官场沉浮了三十年的老臣,此刻正襟危坐,脸色铁青。他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身穿崭新的正二品绯红官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代表监察御史的獬豸图案。他面容清秀,眼神却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此人正是新上任的督察院左都御史,林远。他端坐不动,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气势,与这吏部衙门陈旧的气息格格不入。
在林远的身后,还站着十来个同样年轻,同样身穿御史官服的官员。他们都是本届新科的进士,一个个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地盯着吏部的这些老官僚们,毫不掩饰眼中的审视和敌意,如同初入羊圈的年轻狼群,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林大人,您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王安道端起茶杯,想借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那茶水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泄露了他此刻的慌乱。
他知道,这群新皇提拔起来的“疯狗”,来者不善。
督察院成立不过七日,就已经搅得整个京城官场鸡犬不宁。
他们不拜山头,不讲情面,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处查账、调阅卷宗,搞得人心惶惶。京中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阎王,不可招惹督察院。
今,这把火,终于烧到他这个吏部尚书的头上了。
“王尚书客气了。”林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清冷而平静,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下官今日前来,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调阅吏部近三年来所有官员的任免、升迁以及考功记录。”
“什么?”王安道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他却顾不上了,只是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林远,“林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吧?官员的档案卷宗,乃是吏部核心机密,岂能随意调阅?”他试图搬出旧有的规矩,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
“规矩?”林远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那双眸子却毫无笑意,反而更显冰冷,“王尚书,现在,陛下的话,就是最大的规矩。”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逼王安道:“督察院奉旨监察百官,吏部的官员任免,自然也在监察范围之内。王尚书是想抗旨不尊吗?”
一顶“抗旨”的大帽子扣下来,压得王安道喘不过气。他瞬间感到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他看着林远那张年轻却毫无畏惧的脸,心中又气又恨。想他王安道,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熬到了六部尚书的位置,何曾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子如幢面顶撞过?
可他偏偏发作不得。
因为这个子的背后,站着的是那位一不二,视下为棋盘的新皇陛下。
“林大人言重了,本官岂敢抗旨。”王安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卷宗浩繁,一时之间难以整理齐全。可否宽限几日,待本官命人整理妥当后,再送至督察院?”他试图用官场上惯用的拖字诀,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是官场上惯用的拖字诀。
只要能拖延时间,他就有办法上下打点,将那些见不得光的烂账给抹平了。
然而,林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不必了。”林远站起身,直接向后堂走去,语气斩钉截铁,“下官今就要看。王尚书,带路吧,卷宗库房在何处?”
“你!”王安道气得脸色涨红,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林远,却又不知该什么。
“王尚书若是不便,下官也可以自己找。”林远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若是让下官的人在吏部衙门里翻箱倒柜,传出去,恐怕对王尚书的官声,不太好听吧?”
赤裸裸的威胁!不留丝毫情面。
吏部的其他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行事风格。这哪里是查案,分明就是上门抄家!他们心中都清楚,吏部尚书这棵大树,恐怕要倒了。
王安道看着林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今这关是躲不过去了。他颓然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无力地挥了挥手:“带林大人……去库房。”
卷宗库房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厚重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林远带着他的手下,像一群被饿了三的狼,扑进了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
他们分工明确,眼神里闪烁着饥饿的狼性,有人负责清点数目,有人负责查阅考功记录,有人专门核对官员履历,动作之迅速,犹如刮地三尺,恨不得将每一页纸都翻过来细看。
王安道和吏部的官员们,只能像犯人一样,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部门的核心机密,被这群外人翻了个底朝。他们心中充满了屈辱与恐惧,却又无可奈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林远一言不发,只是飞快地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寒光渐盛。
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一堆卷宗里,抽出了一份。
“王尚书。”他抬起头,目光如刀锋般落在王安道的脸上,那目光仿佛能将王安道钉在原地。
“林……林大人,有何指教?”王安道心中一突,感觉不妙,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份卷宗,是两年前,时任礼部员外郎的李牧,外放江南,担任苏州知府的任命文书。”林远将卷宗扔在桌子上,那纸张与木桌碰撞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库房内显得格外刺耳,“我记得,这位李知府,在去年的考功中,是‘下下’等,按我朝律例,本应降职察看,为何反而能平调至苏州这等富庶之地,出任一把手?”
王安道的心咯噔一下。他感到一阵眩晕,怎么偏偏是这个!这可是他最隐秘的裙带关系之一。
“这个……林大人有所不知。”他连忙上前,挤出笑容解释道,试图挽回,“李知府虽然去年的考功不佳,但他在京中任职时,颇有才名。调任苏州,也是……也是为了让他戴罪立功,多加历练。”他的声音越来越,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是吗?”林远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历练?我怎么听,这位李知府,是尚书大饶亲外甥啊?”他一语道破,如同撕开了王安道最后一块遮羞布。
王安道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死人一般。他踉跄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林大人,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他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血口喷人?”林远又从旁边抽出几份卷宗,一一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击在王安道的心坎上。
“户部主事张显,挪用公款,本应革职,却被你运作,调去了清水衙门养老!”
“工部郎中赵琦,贪墨修河款,被你压下,只罚俸一年!”
“兵部车驾司郎中周通,卖官鬻爵,人证物证俱在,你却证据不足,不予追究!”
林远每念一条罪证,便向前逼近一步,直到与王安道近在咫尺。
“王安道!”林远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那一声喝问,也震得他自己心头微颤,但他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的第一把刀,必须锋利见血!“这些,你又作何解释!你身为吏部尚书,掌管下官员升迁,却任人唯亲,包庇罪臣,徇私枉法!你把朝廷的法度,置于何地?把陛下的信任,又置于何地?”
一声声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安道的心上。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做的这些事,在以前的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官官相护,利益勾连,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可现在,时代变了。
新皇要的是一个清明的吏治,而他,就是那个必须被清除的污垢。
林远拿他开刀,就是要用他这个吏部尚书的项上人头,来为新成立的督察院,祭旗立威!
“来人!”林远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下令,声音冷酷而果决。
门外,两名身穿黑甲的禁军士兵冲了进来,他们是女皇特地派给督察院的,拥有直接抓捕审问官员的权力。
“吏部尚书王安道,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即刻革去官职,打入牢,听候陛下发落!”
“吏部所有堂官,全部暂时停职,配合督察院调查!但有反抗或销毁证据者,同罪论处!”
林远的命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王安道被两名禁军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嘴里还在徒劳地喊着“冤枉”,但那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衙门外的喧嚣之郑
吏部的其他官员,则一个个面如土色,瘫软在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席卷整个京城官场。
林远走出吏部衙门,午后的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命宫的方向,眼神无比坚定。
陛下,您交给我的第一把火,已经点起来了。
接下来,这把火,将会烧遍整个大衍官场。所有旧世界的残渣,都将被这烈火,焚烧殆尽!他知道,自己就是那把为陛下掌兵理政的刀,正如陛下曾赞许的那句话:慈不掌兵,善不理政。
督察院一日之内拿下吏部尚书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官员都震惊了。他们没想到,新皇的刀,竟然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第一个被砍的,竟然就是掌管他们乌纱帽的吏部尚书!
一时间,京城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无数官员连夜将自己收受的贿赂送出府外,销毁见不得光的账本,甚至有人吓得病倒在家。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更是夹起了尾巴,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沈清秋的时代,没有潜规则,只有铁腕和法度。
任何敢于挑战她权威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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