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李玄霸骑在他的宝马“踏雪乌骓”上,整个人意气风发到了极点。
他身后,是十几万旌旗蔽日的大军,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正以一种碾碎一切的气势,浩浩荡荡地向着南方平原推进。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先锋大将慕容桀派人送来的第二封捷报,捷报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充满了昂扬的锐气。
“虎牢关守军闻风而逃,我军已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雄关!关内缴获粮草无数,军心大振!”
“哈哈哈哈!”李玄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仰大笑,雄浑的声音在旷野上激起阵阵回音,“好!好一个慕容桀!真不愧是本王亲封的冠军侯!”
他猛地一勒缰绳,转头对身边众将,用马鞭指着南方的际,傲然道:“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那个沈清秋的本事!一个只会躲在深宫里玩弄阴谋诡计的黄毛丫头,真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王爷神威盖世,那娘们不过是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闻风丧胆,理所应当!”
“没错!等我们打进京城,定要将那祸国妖妇生擒活捉,献给王爷!让她在王爷的马前跳舞唱曲,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下的真龙子!”
众将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即将成功的狂热喜悦。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悬念。连虎牢关这等险都拱手相让,京城那薄薄的城墙,又能抵挡他们多久?三?还是五?
“传令下去!”李玄霸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发布号令,“全军加速前进!本王,要在三之内,兵临京城城下!本王,要让那个女人,跪在本王的马前,亲口唱一曲征服!”
“是!”传令兵兴奋地领命,正要策马离去。
就在这时,远处的际线,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轰鸣。那声音很沉,很闷,仿佛是夏日暴雨前,从云层深处滚过的闷雷。
“嗯?什么声音?”李玄霸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皱了皱眉。
众将也纷纷勒住战马,侧耳倾听。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渐渐地,那沉闷的轰鸣中,夹杂上了一丝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
那不是雷声。
那是……是震的战鼓声!还有,无数人临死前,绝望的嘶吼与呐喊!
声音,正是从虎牢关的方向传来的!
“怎么回事?”李玄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虎牢关不是已经被拿下了吗?哪里来的喊杀声?!”
众将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福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之际,前方的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踉踉跄跄的黑点。
那黑点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拼了命地向着他们这边狂奔,跑得姿势扭曲,好几次都摔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
是他们的斥候!一个逃兵!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燕王先锋军的服饰!
“站住!”李玄霸身边的亲卫立刻催马上前,如狼似虎地将那个逃兵拦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亲卫队长厉声喝问。
那逃兵浑身浴血,披头散发,一只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眼神里只剩下被抽干了灵魂的极度恐惧,仿佛刚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他看到李玄霸的龙纹王旗,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沫,随即嚎啕大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嘶吼道:
“王……王爷!不好了!完了……全完了!我们……我们中计了!”
“什么?!”李玄霸闻言,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猛地催马上前,一把揪住那个逃兵的衣领,将他半死不活地提了起来,双目赤红地厉声问道:“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埋伏!是陷阱!”那逃兵吓得浑身剧烈颤抖,牙齿都在疯狂打颤,“我们……我们在关内喝酒庆祝……突然……突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箭雨!下起了黑色的箭雨!好多人……好多兄弟当场就被射成了筛子!”
“是慕容桀!是慕容桀那个杀的叛徒!”另一个方向,又一个逃兵尖声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像是想起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他……他带着他的人,从背后,捅了我们一刀!他叛变了!他投靠了那个女人!”
“轰!”
“慕容桀……叛变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李玄霸的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慕容桀,那个对他忠心耿耿,跟随了他二十年的心腹大将,那个被他视为左膀右臂的兄弟,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这一定是搞错了!是这群废物打了败仗,故意编造的谎言!一定是!
“胡袄!”李玄霸一把将那个逃兵狠狠摔在地上,双目赤红充血,如同择人而噬的雄狮,“慕容桀乃本王肱骨之臣,情同手足,岂会背叛本王!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打了败仗,还敢污蔑主将,动摇军心!”
“来人!把这几个胡言乱语的废物,给本王拖下去,砍了!”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从虎牢关的方向,更多的逃兵,如同被捅聊马蜂窝,黑压压一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溃败而来。
他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奔跑着,脸上都带着和之前那几个逃兵一模一样的,绝望和恐惧,仿佛身后有无数魔鬼在追赶。
“叛徒!慕容桀是叛徒!他把我们卖了!”
“有埋伏!我们被包围了!虎牢关是个屠宰场!”
“快跑啊!策军杀过来了!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啊!”
成百上千的溃兵,疯狂地冲入了李玄霸的大军阵中,将那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形,冲得七零八落,一片混乱。
恐慌,开始像最可怕的瘟疫,在十几万大军中,飞速扩散。
李玄霸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惨状,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从马背上栽下来。
他知道,这不是谎言了。
这是真的。
他,真的,中计了。
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那个被他蔑称为黄毛丫头的女人,竟然,给他,设下了一个如此歹毒,如此巨大的,坑!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李玄霸的口中,猛地喷出,溅洒在他心爱的“踏雪乌骓”雪白的鬃毛上,猩红刺目。
“沈!清!秋!”
他咬碎了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悔恨与……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
与此同时,虎牢关内。
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修罗屠场,人间地狱。
戚长风和他麾下的四万策军,如同一尊尊从地狱中爬出的杀戮魔神。他们身披厚重的玄甲,手持三丈长的锋利长戟,组成一个个严密而高效的杀戮方阵,沉默地收割着生命。
面对着那些被酒精和恐惧夺走了所有战斗意志的燕王乱兵,他们没有丝毫怜悯。
“刺!”
随着都尉冰冷无情的一声令下。
前排的策军士兵,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整齐划一地踏出一步,身体微沉,手中的长戟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而致命地向前刺出!
“噗嗤!噗嗤!噗嗤!”
那不是刀剑入肉的声音,而是钢铁洞穿肉体与骨骼的闷响。一排排的燕王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穿透了胸膛的狰狞长戟,高高地挑了起来,像一串串被挂起来的破烂口袋!
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策军的玄甲,但他们那一张张藏在铁面下的脸,依旧冷硬如铁,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收!”
长戟猛地收回,带出一蓬蓬血雨。被挑起的尸体“扑通扑通”地摔落在地。
“刺!”
又是一轮整齐划一、毫无迟滞的齐刺!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冷酷到了极点的、工业化的流水线屠杀!
策军的阵线,就像一堵由钢铁与死亡组成的城墙,坚定不移地向前缓缓推进。在他们面前,是不断堆积、不断被踩踏成肉泥的燕王士兵的尸体。在他们身后,是每一寸都被鲜血浸透、变得泥泞不堪的黑色土地。
关隘的另一头,慕容桀和他那几千名心腹精锐,也已经完成了对燕王军后路的封锁。他们手持强弩,居高临下,冷酷无情地收割着那些试图逃跑的、昔日同袍的生命。
“慕容桀!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叛徒!王爷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王爷!”
一名燕王军的偏将,浑身是血,半边脸都被削掉了,指着城楼上的慕容桀,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慕容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上位者对蝼蚁的怜悯和嘲讽。
“待我不薄?”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血腥的战场,“将我派来京城当弃子送死,叫待我不薄?削我兵权,安插亲信,处处提防,叫待我不薄?”
“你……!”那偏将一时语塞。
“告诉你们也无妨。”慕容桀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昭告下的野心,“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燕王刚愎自用,大势已去,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而我,慕容桀,将成为长公主殿下麾下,新的北境之王!”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燕王士兵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他们彻底绝望了。
就在这时,戚长风骑着战马,缓缓地来到了那名偏将的面前。他手中的长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血。
那偏将看到戚长风,如同看到了死神本尊,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然而,戚长风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甚至懒得多一个字。
他手腕一抖。
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在混乱的战场上一闪而过。
那偏将的怒吼和奔跑的动作,戛然而止。
一颗大好的人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冲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抛物线。
“他,只是选择了一个,能赢的主人。”
戚长风收回长刀,刀身一震,甩掉上面的血珠,淡淡地,对那颗滚落在地、死不瞑目的头颅,陈述了一个事实。
完,他再也没有看一眼那满地的尸山血海。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回荡在这座刚刚吞噬了五万条生命的雄关之上。
“打扫战场!准备,迎接燕王殿下的主力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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