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城通往卡恩福德的公共道路上,一派热火朝的建设景象。
罗什福尔伯爵麾下的工兵部队,以及大量征召来的市民,正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奋力施工。
他们首先清理掉表层的浮土,然后用巨大的石夯将地基夯实,路面被特意修成中间略低于两侧的弧形,以利于雨水快速排向路边的沟渠。
接着,工人们将开采来的大块岩石填入底层,再用稍些的碎石填充缝隙,随后铺上细沙或碾碎的陶片增加密实度。
最后,由石匠精心打磨的、平整方正的青石板被一块块仔细地铺设上去,构成坚固耐磨的路面。
道路两旁,排水沟已经挖好,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工兵在修建简易的石木结构兵站,目前暂时充当往来信使和巡逻队歇脚的驿站。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号子声、石料摩擦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劳动的活力。
突然,一名负责了望的军官吹响了尖锐的铜哨,高声喊道:“全体停止作业!靠边!跪迎!”
瞬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工兵和市民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齐刷刷回头看去,只见远处,一支规模庞大、气势恢宏的仪仗队伍,正沿着刚刚铺好不久、尚且平整的石板路,缓缓行来。
他们迅速徒道路两侧,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前方。
整个忙碌的工地陷入了一片肃静,只剩下风吹过旷野的呜咽声。
队伍的最前方,是两队共百余名身穿锃亮胸甲、头戴缨盔的皇家骑士。
他们骑着清一色的高头白马,手持长长的骑枪,枪尖下的燕尾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耀眼的金雀花王室徽记,一只展翅欲飞的金色雀鸟。
骑士们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显示出无可挑剔的纪律和威仪。
紧随其后的是皇家乐师队伍,虽然此刻并未奏乐,但他们手中持着的镀金号角和华丽战鼓,依旧彰显着皇室的尊贵气派。
再后面,便是核心的车驾。
十几辆装饰华美绝伦的马车依次排开,车辕和厢体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镶嵌着金色的金属饰件,车窗挂着厚厚的、绣有金线的丝绸帘幕。
尤其是居中那辆由八匹纯白色骏马拉动的巨大马车,更是如同移动的型宫殿,金碧辉煌,气派非凡。
马车的两侧和后方,跟随着更多的宫廷侍卫、侍女、仆从,以及装载着公主嫁妆和皇室赏赐的沉重箱笼车队。
整个队伍绵延数百米,旗帜招展,盔明甲亮。
道路两旁跪伏的平民们,虽然谨记规矩不敢抬头,但还是有胆大的年轻人忍不住偷偷抬眼,用敬畏而又好奇的目光,飞快地瞥一眼这平生仅见的盛大场面,心中充满了对遥远王都和皇室生活的无限想象。
在那辆最豪华的马车内,露易丝公主,正透过厚重窗帘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静静地望着外面。
她看到那些跪倒在地、如同蝼蚁般渺的身影,也捕捉到了那些偷偷投来的、混杂着好奇与敬畏的目光。
她轻轻合上了窗帘缝隙,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车厢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种名贵熏香的淡雅气息,却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随行的、由皇太后卡特琳娜亲自指派的管家阿尔伯特先生冰冷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刻板:“公主殿下,请勿频繁掀动帘幕,以免风沙侵扰,有损皇家威仪。”
露易丝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蜷缩在铺着厚厚鹅绒垫子的座椅上。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旅途,连续多日的颠簸,即使这辆马车已经尽可能做到了减震,依旧让她感到头晕目眩,肠胃翻涌。
皇宫里的马车只在平坦的石板路上行驶,何曾受过这种罪。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阵剧烈颠簸,车轮似乎从平整的石板路驶上了崎岖不平的土路。
露易丝猝不及防,差点从座位上滑下来,幸好被身旁的贴身侍女爱丽丝及时扶住,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涌上喉咙。
车厢外,阿尔伯特管家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殿下,我们已经驶离了已完工的马路路段,接下来是卡恩福德境内的原始道路,会比较颠簸,请您暂且忍耐,很快就到了。”
露易丝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的语气轻声道:“阿尔伯特先生,我…我真的很难受,能不能…先停一下,让我透透气…就一会儿…”
外面的阿尔伯特沉默了一下,随即用更加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拒绝道:“殿下,行程紧迫,不尧搁,卡恩福德领主想必已在等候,请您再坚持一下。”
露易丝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再言语。
她早就明白,离开了普莱城的皇宫,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她这个所谓的公主,在这些艾森伯格家族派来的“监护人”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的请求,她的感受,无足轻重。
比身体上的晕眩和恶心更让她难受的,是心底那无边无际的悲凉和孤寂。
她想起了自己早逝的亲生母亲,那位温柔却体弱多病的先王后。
如果母亲还在世,一定会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更不会让她像一件礼物一样,被远嫁到这片陌生而荒凉的土地…
想到这里,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她苍白光滑的脸颊无声滑落。
“殿下,您别哭…”侍女爱丽丝看到公主落泪,自己的眼圈也瞬间红了。
她连忙拿出丝帕,心翼翼地替公主擦拭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您要保重身体啊,马上就要到了,不定…不定那位卡尔领主,是个好人呢…”
露易丝任由爱丽丝擦拭着眼泪,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好人?对于一个素未谋面、只因一纸诏书就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又能抱有什么期望呢?
在这命阅洪流中,她只是一叶无法掌控方向的扁舟,只能任由波涛将她带往未知的、吉凶未卜的彼岸。
车厢在崎岖的道路上继续颠簸前行,仿佛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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