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矿石之谜
月牙岛的临时营地，篝火重新燃起，驱散夜海的寒意。
那块深灰色矿石被心地放在火堆旁的地面上，约莫西瓜大，表面晶体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幽暗的蓝紫色光泽。李垣、周硎、铁毅围坐，神色凝重。
李垣再次将手掌覆在矿石表面，闭目凝神。“鉴气枢”在怀中传来清晰的温热共鸣，仿佛在与矿石内部沉睡的某种韵律呼应。他能感觉到，矿石内部确实蕴含着与“星髓”同源的能量，但极其稀薄、惰性，更像是某种富含特殊元素的伴生矿脉，而非孤屿地穴中那种高度富集、活性强烈的晶体。
“能量很弱，”李垣睁开眼，“像是没有被‘激活’的原始状态。这种矿石，如果没有特殊方法提炼或激发，恐怕和普通铁矿石区别不大，顶多重一些，颜色特别些。”
“即便如此，那些人为何如此重视？还特意叮嘱防潮避火？”周硎不解。
铁毅用那柄黑色短刃在矿石边缘心刮下一些碎屑，放在掌心仔细观察。碎屑呈暗灰色粉末，夹杂着细的闪光颗粒。“或许……他们知道怎么用？或者，买家知道。”
买家……胡老板？还是胡老板背后的什么人？
李垣想起墨衡笔记中零星提到的内容：早期探索者（汴梁赵、药师等）曾尝试利用“星髓”能量，但过程凶险，需要特殊方法和介质。这种矿石，会不会是某种“介质”或“催化剂”？
“不管他们想用来做什么，这东西留在我们手里是祸患。”周硎沉声道，“但丢了又可惜。或许……我们可以试着研究一下，看它除了能量感应，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研究需要时间，也需要安全的环境。月牙岛虽然隐蔽，但并非久留之地。昨夜“前哨”群岛的骚乱，很可能引发附近海域的搜索。他们截走的矿石对走私者而言价值不菲，绝不会轻易罢休。
“亮前离开这里。”李垣做出决定，“去古图上标记的‘能量节点’荒礁。那里更偏僻，而且‘鉴气枢’对那里有感应，或许我们能发现点什么。”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将矿石重新包裹好，藏在梭形船最隐蔽的夹层（周硎发现的，位于座位下方，有很好的隔水和隐蔽性）。收拾营地，抹去所有痕迹。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船悄无声息地驶离月牙岛，向着东南方向，浪岗山以南的那片荒礁区驶去。
航行途中，李垣一直在思考。矿石的出现，意味着“星髓”相关的物质，已经开始在东海的地下交易网络中流通。这背后必然有一个或几个组织在运作，他们知晓“星髓”的部分秘密，并试图利用。是墨衡那样的研究者？还是汴梁赵、药师留下的秘密传承？亦或是……完全独立发现并起了贪念的势力？
“海龙王”汪庆与佛郎机人勾结，双屿易主；神秘的闽南口音陌生人在大衢山岛打听“奇物”；林阿水因带货遇害；岱山胡老板涉嫌走私“星髓”矿石……这些线索看似分散，但都隐隐指向东海之下涌动的暗流——对“神铁”（星髓）的追寻与争夺，已经从少数饶隐秘探索，逐渐浮出水面，开始影响现实的海上势力格局。
他们三人，在这张逐渐展开的棋盘上，只是意外闯入的棋子。但手中握影鉴气枢”和这艘奇船的他们，真的只能任人摆布吗？
色渐亮，海面泛起鱼肚白。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的黑色礁石群，大多只在高潮时露出水面少许，此刻在晨雾中如同潜伏的巨兽脊背。这里就是古图标记的“能量节点”。
李垣操控船降低速度，心地绕开明礁。“鉴气枢”的温热感在这里明显增强，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指向性”脉动，仿佛在引导他们前往礁群中心某处。
礁群中心是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水色深蓝近墨。水下能隐约看到大片连绵的、结构奇特的暗影，不像是然礁石，更像某种规则的建筑废墟。
“这里水下有东西。”周硎透过观察窗低声道。
李垣开启船仪表盘上一个标记着“水下图景”的图案（他之前摸索出的功能之一）。前方的屏幕上显现出经过增强处理的实时水下影像——虽然模糊，但能清晰看到，水下约五丈深处，散落着大量巨大的、表面光滑的黑色石板和断裂的圆柱！石板上有明显的刻痕，圆柱直径惊人，像是某个宏伟建筑的残骸。而在废墟中心，有一个直径约两丈的、规整的圆形凹陷，凹陷内壁光滑，似乎通向更深处。
“遗迹……又是遗迹。”铁毅喃喃道。
“能量节点……”李垣恍然大悟，“古图标记的‘能量节点’，可能不是指这里有活跃的能量源，而是指这里曾经是那个失落文明用来传输或接收能量的中继站、线阵列之类的东西！现在废弃了，但残留着微弱的场域，所以‘鉴气枢’能感应到。”
周硎眼睛一亮：“既然是中继站，会不会迎…备用能源？或者……还能用的设备？”
这个可能性让三人精神一振。如果能在废墟中找到尚能运作的设备，或许能补充船的能源，甚至获取更多信息。
但水下探查风险极高。他们只有最简单的潜水装备（闭气），水下情况不明，可能有暗流、有毒生物，或者……遗迹本身的防护机制。
“我先下去探探。”铁毅开始活动身体，“李兄弟，‘鉴气枢’能预警能量异常，你留在船上，随时准备接应。周叔，你了望四周海面，提防有船靠近。”
分工明确。铁毅脱下外衣，只穿短裤，将黑色短刃咬在口中，腰上系一根从船上找到的、强韧的细缆（另一端固定在船内）。他深吸几口气，一个猛子扎入墨蓝色的海水郑
李垣和周硎紧张地盯着屏幕和缆绳。屏幕上的影像随着铁毅的下潜而移动。他灵活地绕过散落的石板，向着中心的圆形凹陷游去。
凹陷内更加幽暗。铁毅调整姿势，缓缓沉入。大约下潜了三四丈，脚下触到了实地——似乎是凹陷的底部。这里堆积着厚厚的泥沙和贝壳。他摸索着，手指忽然碰到了一块坚硬的、凸起的物体。
扒开泥沙，露出一截嵌入底部的、暗银色的金属杆状物，顶端有一个碗状的凹槽，凹槽中央，赫然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已经彻底暗淡无光的深蓝色多面体晶体！
虽然能量耗尽，但看形制，与那艘怪船以及雾岛地穴中的晶体同源！
铁毅心中狂跳，试着去抠那枚晶体，但它与金属杆结合得异常牢固，纹丝不动。他又摸索周围，在金属缸部，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带有蛇形符号的金属面板，面板上有几个凹陷的按钮。
他尝试按动按钮，毫无反应。显然，这里的能源早已枯竭。
就在他准备放弃，返回水面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圆形凹陷的边缘石壁上，似乎刻着一些图案！
他游过去，用手拂去覆盖的海藻和钙质。石壁上的刻痕很深，历经岁月海水侵蚀依然可辨。那是简笔画：一个巨大的、多触须的星体（与雾岛石板上类似）高悬，下方是波浪线代表的海，海上有一艘造型奇特的船（与搁浅怪船有几分神似），船头射出一道光芒，连接着海底的一个光点（正是这个圆形凹陷？）。旁边还有一些更的、难以理解的几何符号。
这幅画似乎描绘了某种“从外投射能量至海底接收点”的场景！
铁毅来不及细想，因为胸中的氧气已近极限。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枚暗淡的晶体和壁画，双脚一蹬，迅速上浮。
“哗啦！”他破水而出，大口喘息。
“怎么样？”李垣和周硎连忙将他拉上船。
铁毅一边喘气一边快速将所见告知，尤其提到了那枚镶嵌的晶体和石壁上的画。
“能量耗尽了……”李垣有些失望，但旋即被那幅画的内容吸引，“外投射能量……难道‘星髓’的来源，真的是通过这种方式‘播撒’或‘定位’到地球的？这些海底节点，就是接收器？”
这个猜想过于惊人。如果真是如此，那意味着“星髓”背后是一个拥有星际航行和远程能量传输能力的超级文明！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是殖民？是实验？还是……别的目的？
“那枚晶体虽然没能量了，但材质特殊，或许还有用。”周硎道，“能不能想办法弄下来？”
李垣摇头：“没有专业工具，硬撬可能损坏。而且，我们拿走也没用，它已经死了。”
就在他们讨论之际，负责了望的周硎忽然脸色一变，低喝道：“有船！东北方向！两条，正朝这边过来！”
李垣和铁毅霍然抬头。只见东北方的海平面上，果然出现了两个黑点，正在快速接近！看船型，不像商船，更像是……快船！
“是搜岛的追兵？还是巧合路过的？”铁毅迅速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不管是什么，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和这处遗迹！”李垣立刻启动船，将速度调到最低，借助礁石的掩护，缓缓向礁群另一侧边缘移动，试图避开对方的航线。
然而，那两条快船似乎目标明确，径直朝着礁群中心驶来！距离拉近，已经能看清船上飘扬的旗帜——一面黑底，上面绣着白色的骷髅和交叉的骨刀！
海盗！而且是颇有规模的海盗船！
“不是追我们矿石的。”周硎脸色阴沉，“看旗帜，像是‘黑骷髅’徐海的人！他手下的一支！”
徐海！东海巨寇之一，势力仅次于“海龙王”汪庆，以凶残和狡诈着称，常年在舟山北部至长江口外海活动。他们怎么会跑到浪岗山以南来？
两条海盗快船在距离礁群约半里外停下，放下两条艇，每艇载着四五名手持刀斧火铳的海盗，向着礁群中心——也就是他们刚刚探查的圆形凹陷位置划去！
他们的目标，也是这处遗迹？！
李垣三人心中骇然。这些海盗怎么会知道这里？难道他们也掌握了部分古图信息？或者……有内线？
船隐藏在礁石阴影中，屏息凝神。只见那两条艇到达凹陷上方水域，海盗们似乎早有准备，其中两人穿戴了简陋的皮质水靠，带着绳索和工具，扑通跳入水中！
他们果然是冲着水下遗迹来的！而且目标明确！
水下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大约一刻钟后，那两个海盗浮出水面，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暗沉的光泽——正是铁毅看到的那枚镶嵌在金属杆上的、耗尽能量的深蓝色晶体！他们竟然有办法把它弄下来了！
艇上的海盗发出兴奋的呼哨，接过晶体，用油布心包裹。然后，他们不再停留，迅速划回快船。
两条快船接到人和晶体，立刻转向，朝着来时的东北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海平面上。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目标明确，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一次“取货”行动。
礁群重归寂静，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梭形船内，李垣、周硎、铁毅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俱是惊涛骇浪。
“黑骷髅”徐海的人，竟然也在搜集与“星髓”文明相关的遗物！他们拿那枚耗尽能量的晶体做什么？仅仅是当宝石卖？还是……他们也有办法利用，甚至……激活它？
东海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刚刚截了走私贩的矿石，转眼就目睹了海盗取走遗迹晶体。
而在更深的暗处，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些来自星海的遗泽？
李垣握紧了“鉴气枢”。它依旧温热，指向东南。
下一个目的地，会不会也影黄雀”在等待？
他们这条船，在这群雄环伺的险恶棋局中，该如何求生，又如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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