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亡命奔逃
破裂的容器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海粘稠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混合着容器内那扭曲挣扎身影的尖啸，在空旷的地下空间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李垣三人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些“东西”的模样，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朝着立体图上标记的“出口”方向玩命狂奔。脚下暗银色的金属地面湿滑，身后的尖啸和沉重的拖拽声却越来越近！
“左边！标记在左边墙壁！”李垣一边跑一边大喊，手中的“鉴气枢”传来剧烈的灼热感，仿佛在疯狂预警。
周硎和铁毅紧随其后，三人如同受惊的羚羊，在巨大装置投下的错综光影中穿梭。那悬浮的深蓝色晶体光芒急剧闪烁，整个空间的“低鸣”变得尖锐而不稳定，各种管道和环形结构发出嘎吱的摩擦声，仿佛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设施，正在痛苦地、不受控制地重新启动。
“看到了！”铁毅眼尖，指着前方约三十步外的弧形墙壁。
那里，墙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中央，赫然是一个约两人高、边缘泛着微弱蓝光的圆形拱门！拱门内并非墙壁，而是一片不断缓慢旋转的、水波般的幽蓝色光幕！
光幕之后，是未知的领域。
“快进去！”周硎吼道。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拱门还有十几步时，身后追来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根本不是人类，甚至不是已知的任何生物！它们勉强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肢体极度扭曲，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类似胶质的灰白色，内部隐约可见深蓝色的脉状光路在蠕动。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凸起，中央嵌着一枚不规则的型深蓝色晶体，如同独眼，散发着冰冷邪恶的光芒。它们的移动方式也极其怪异，像是液态般滑动，又带着关节反转的僵硬，速度快得惊人！
三只，五只，更多……从破裂的容器中爬出，滴落着粘液，发出非饶嘶吼，紧追不舍！
“拦住它们！”铁毅猛地转身，将手中的旧腰刀狠狠掷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只怪物！
“铛！”
腰刀砍在怪物胶质般的躯体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便被弹开！怪物只是顿了顿，速度不减反增！
“这东西不怕刀！”周硎瞳孔收缩，举起鱼叉短矛，却不知该刺向何处。
李垣脑中电光石火，想起孤屿地穴中对付那些变异怪鱼的经验——“星髓”能量相关的生物，或许对能量攻击更敏感！
“用这个！”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从怪船得来的、完好无损的六棱晶体，来不及多想，将其用力砸向地面！
“啪！”
晶体碎裂！
瞬间，一股狂暴但不稳定的能量脉冲以碎裂点为中心爆发开来！淡蓝色的光晕如同涟漪扩散，扫过追来的怪物！
“嘶嘎——！”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物发出痛苦尖锐的嘶鸣，躯体上被能量脉冲扫过的部位立刻变得焦黑、萎缩，动作也骤然迟缓下来！它们似乎对纯净的“星髓”能量脉冲极为敏感和排斥！
有效！但晶体只有一枚！
“趁现在！快进光门！”李垣大喊。
三人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拼尽最后力气冲向圆形拱门！
铁毅第一个撞入那旋转的幽蓝色光幕，身影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被吞没，只留下圈圈涟漪。周硎紧随其后。
李垣最后，在他即将冲入光幕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侧后方，一只未被能量脉冲完全影响的怪物，已经追至咫尺！那晶体“独眼”几乎贴到他的后背，一只胶质的、前端尖锐如刺的手臂，狠狠刺向他的后心！
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李垣腰间皮囊中的“鉴气枢”猛然爆发出灼热的光晕！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的微光瞬间覆盖他全身！
“噗！”
怪物的尖刺触碰到那层淡金色微光，如同撞上无形的铜墙铁壁，发出沉闷的声响，竟然被硬生生弹开！怪物自身也被反震力弄得一个踉跄。
李垣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扑入了幽蓝色的光幕之中！
冰冷、失重、仿佛瞬间穿过粘稠的水层又瞬间脱离的感觉袭来。眼前蓝光刺目，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和怪物不甘的嘶吼迅速远去。
“砰！”
他重重摔落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头晕眼花，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李垣！”周硎和铁毅的声音响起，两人急忙将他扶起。
李垣大口喘息，抬头看向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甬道。
他们身处一条宽阔的、高达两丈有余的甬道之郑甬道墙壁是同样的暗银色金属材质，表面光滑，镶嵌着间隔均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条形光源（类似LEd灯带，但光线更柔和自然），将甬道照得通明。空气干燥清新，温度适宜，与刚才那危机四伏、能量紊乱的地下空间截然不同。
身后，那幽蓝色的光幕拱门依然存在，但似乎稳定了许多，只是静静旋转，并未有怪物追出。
“我们……逃出来了？”铁毅犹自不敢置信，紧握着从地上捡回的腰刀，警惕地盯着光门。
李垣检查自身，除了摔得浑身酸痛，并无大碍。他摸向腰间的皮囊，“鉴气枢”依旧温热，但那种灼热和预警感已经消退，恢复了平稳。刚才那层救命的淡金色微光，是它在危急时刻的自主防护？还是自己无意中激发了它的某种功能？
无论如何，又捡回一条命。
“这里是什么地方？”周硎打量着这条干净、明亮、充满未来感的甬道，与外界那个蛮荒的岛屿和诡异的地下空间格格不入，“像是……那艘怪船的内部？还是这座设施的另一个区域？”
李垣挣扎着站起，望向甬道两端。一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光源在远处似乎中断了），另一端，在百余步外，似乎有一个拐角。
“不管是什么地方，总比待在那个怪物窝里强。”李垣喘息道，“先离开光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检查一下。”
三人互相搀扶，向着有拐角的那一端心走去。甬道地面平整，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墙壁上除了发光条，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类似标识的蛇形符号和简单的几何图案。
走到拐角处，前方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似乎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环形的控制台（同样布满看不懂的符号和按钮），四周墙壁上有数个关闭的金属门。大厅顶部是半球形的，投射下柔和的、模拟自然光的光线。
更令人惊讶的是，大厅一侧的墙壁，竟然是一整面巨大的、透明的观察窗！窗外……是幽深的海水，以及缓慢游弋的、散发着生物荧光的深海鱼类！
他们竟然在海底！或者，这条甬道连接的，是位于海底的设施部分！
“我们在海底下？”周硎走到观察窗前，震撼地看着窗外那静谧而奇异的深海景象。巨大的、形态怪异的鱼类缓缓滑过，发出幽幽的光芒，远处的海底是连绵的、覆盖着沉积物的岩石和珊瑚丛。
“这座设施……到底有多大？一部分在岛上，一部分在海里？”铁毅也感到难以置信。
李垣则注意到，大厅控制台的一个面板上，有几个凹槽，和他之前触发地图的那个控制台类似。他犹豫了一下，取出皮囊中那枚已经有些暗淡、但尚未完全碎裂的六棱晶体（之前触发用了一枚，砸碎了一枚完好的，这是最后一枚有微弱能量的），尝试着放入其中一个较大的凹槽。
“咔。”
晶体嵌入。
控制台表面亮起了一圈柔和的蓝光。正前方的墙壁上，原本空白的地方，突然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清晰的立体结构图！
结构图清晰地展示了整个设施的轮廓——它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主体是位于海岛地下的那个巨大半球形空间（标记为“主反应区\/生态样本库”），然后通过数条深埋地底或海底的甬道（他们所在的这条是其中之一），连接着几个大不一的附属区域。其中一个附属区域标记着醒目的符号，旁边有一个类似于“船”的图案，位置就在……他们此刻所在大厅的下方？
“看这里！”李垣指着那个带“船”图案的区域，“这下面，可能有船！离开的船！”
周硎和铁毅精神大振。有船，就意味着有离开的希望！
李垣继续观察结构图。他们还看到了其他标记：能源核心（对应那个深蓝色大晶体）、环境控制、生态维持（对应那些可怕的容器怪物？）、以及……数个标记着不同方向箭头的“出口”。其中一个出口的标记，指向海岛另一侧的海面位置，旁边还有一个类似于“气闸”的符号。
“如果能启动这里的系统，或许我们能找到去下面船库的路，或者直接从那个出口离开。”李垣分析道，但他随即苦笑，“可我们完全看不懂操作明。”
就在这时，控制台另一侧的一个较屏幕忽然闪烁起来，发出断续的、低沉的电子合成音，的正是那种蛇形符号语言！虽然听不懂，但屏幕上同时显示出一些简单的、带有数字进度条的图标，似乎是某种状态报告或警报。
其中一个图标不断闪烁红色，旁边是一个类似于“管道破裂”的图案，位置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那个主反应区！
“主反应区出问题了，可能因为我们触动了什么，或者那些怪物破坏了设施。”李垣猜测，“设施可能处于不稳定状态。”
必须抓紧时间！
三人不再犹豫，根据结构图的指示，在大厅里找到了通往下方“船库”的通道——一扇厚重的金属滑门，旁边有一个掌印形状的凹槽，显然需要身份验证。
“怎么打开？”铁毅试着推了推，滑门纹丝不动。
李垣看着那个掌印凹槽，又看了看手中的“鉴气枢”。他突发奇想，将“鉴气枢”轻轻按在了凹槽中央。
一秒，两秒……
“嗡——”
滑门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紧接着，门上的蛇形符号依次亮起蓝光！
“验证通过……权限识别……低级访客权限授予……”那个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虽然音调平板怪异，但清晰可辨！
三人惊愕地对视。这设施……竟然能识别“鉴气枢”，并且会他们的语言？是即时翻译，还是早就预设了？
滑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向下的螺旋阶梯。
来不及细想，三人立刻进入。阶梯盘旋向下，走了约两层楼的高度，来到另一个相对较的舱室。
舱室内灯火通明，停放着三艘……造型流畅、线条锐利的梭形船！船约两丈长，通体深灰色，没有帆，也没有明显的桨橹，船体封闭，只有透明的半球形驾驶舱。船身上同样有那种蛇形符号的标识。
“这就是……船？”周硎走上前，轻轻触摸冰凉的船身。材质非木非铁，触感光滑温润。
李垣看到其中一艘船的侧面，有一个与“鉴气枢”大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鉴气枢”按了上去。
“咔哒。”
船驾驶舱的舱盖无声地向后滑开！内部空间不大，只有并排三个座椅，前面是复杂的仪表盘和几个类似方向舵的操控杆。
“上去看看！”铁毅率先跨入。
李垣和周硎也进入驾驶舱。舱内干净得一尘不染，座椅舒适。李垣刚在中间的座椅坐下，面前的仪表盘就亮了起来，各种看不懂的符号和图形闪烁，那个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
“载具启动……能源连接汁…‘钥匙’权限确认……环境扫描……外部压力稳定，水体环境……警告：主设施能源不稳定，生态样本区发生泄露，建议立即离开当前区域……”
真的能开！
李垣压下激动，试探着握住面前一个类似操纵改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仪表盘上的图形发生变化，显示出船周围环境的简单三维图像。
“这东西……怎么开出去？”周硎看着封闭的舱室，没有看到出口。
李垣在仪表盘上寻找，很快发现了一个标记着“出口开启”的图案按钮（旁边有简笔画显示舱门打开、船驶入水道的画面）。他按了下去。
舱室前方原本是墙壁的地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灌满海水的、透明管道！管道斜向上方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坐稳！”李垣低喝一声，凭着感觉推动操纵杆。
梭形船微微一震，底部传来低沉的嗡鸣，平稳地滑出停泊位，驶入透明管道，开始沿着管道向上加速！
透过驾驶舱透明的半球罩和管道壁，可以看到外面幽蓝的海水和快速掠过的海底景物。管道似乎很长，蜿蜒向上。
“我们要出去了！”铁毅握紧了座椅扶手。
船速度越来越快，在管道中无声疾驰。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亮光，管道尽头似乎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充满海水的空间。
“哗啦！”
船冲出管道末端，猛地跃入开阔的海水中！惯性让船体上浮了一段，然后稳稳地悬浮在水郑
透过驾驶舱，他们看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窟之中！洞窟一侧有自然形成的裂缝，透入上方海面的光，照亮了洞窟内部。洞窟里还停泊着几艘类似的船，但大多损坏严重。而洞窟顶部，有一个明显的、人工开凿的向上通道，通道尽头似乎有光亮和水面波动——那是通向海面的出口！
“上面能出去！”周硎指着那个通道。
李垣调整方向，操控着船缓缓上浮，驶向那个通道。通道内壁光滑，有明显的螺旋纹路，像是巨大的排水管道。船沿着通道螺旋上升，速度平稳。
光线越来越亮，海水的压力感在减弱。
终于——
“哗！”
船破开海面，冲出了通道。
刺目的阳光（久违的阳光！）瞬间涌入驾驶舱，晃得三人睁不开眼。咸湿清新的海风透过刚刚自动开启一条缝隙的舱盖涌入，带着无比真实的、属于外面世界的气息！
他们出来了！从那诡异的海岛、恐怖的地下设施中，逃出来了！
李垣连忙关闭舱盖（防止进水），操纵船稳住船身。
放眼望去，他们正处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不远处就是那座被雾气笼罩的诡异岛屿的轮廓！但此刻，岛屿上空那常年不散的浓雾，正在剧烈地翻滚、旋转，中心隐隐透出紊乱的蓝白色光芒，不时传来低沉的闷响，仿佛内部正在发生某种崩塌或爆炸！
显然，他们之前的闯入和触发，让那沉寂的设施陷入了严重的不稳定。
“快离开这里！那岛可能要出事！”周硎急道。
李垣推动操纵杆，船尾部喷出两道柔和但强劲的水流，船体轻盈地转向，朝着远离岛屿的方向加速驶去。
船的速度远超他们想象的快，而且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波滥颠簸。仪表盘上显示出简单的海图（覆盖范围很，只有附近海域），以及一个不断闪烁的、指向东南方向的箭头——似乎是“鉴气枢”预设的导航路线？
李垣决定遵循这个导航。他设定好方向，将操控交给简单的自动航行模式（仪表盘上有对应的图案）。
三人瘫坐在座椅上，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恍惚。
他们真的……从那地狱般的地方逃出来了。还得到了一条神奇的船。
李垣低头看着手中依旧温热的“鉴气枢”，又看了看窗外飞速倒湍海面，和远处那座正在发生异变的雾气之岛。
那座岛和其下的设施，究竟是什么？那艘搁浅的怪船来自哪里？那些容器中的怪物又是如何诞生的？“鉴气枢”为何能开启那里的权限？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接触到的，只是那个失落文明的冰山一角。而“星髓”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邃、危险，也……更加诱人。
船破浪前行，将那座沸腾的雾岛远远抛在身后。
新的方向已经出现——东南。
而属于他们的列国神战之路，或许，才刚刚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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