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贻儿的手指比想象中更有力。那烧得滚烫的指尖隔着锦衣料子,几乎要灼伤苏卿吾的手臂。她苍白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那是她溺水时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自幼丧母,身边几乎没有愿意真心待我之人。”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像被撕开的旧绸,“你是为什么?”
苏卿吾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那只手纤细得不盈一握,指节分明,因高热而微微湿润。他没有立刻抽回衣袖,也没有立即回答。雅室里只有单贻儿压抑的喘息声和窗外远远传来的、袖瑶台前厅模糊的丝竹声。一股苦涩的药味混杂着女子闺房中特有的馨香,在纱帘轻拂的空气里浮动。
“为什么?”苏卿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他缓缓转身,面对纱帘后那朦胧的人影。透过薄纱,他看见她披散的长发,因汗水而黏在额角和颈侧;看见她因为发热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神里有绝望,有恳求,还有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直觉。
他伸出手,不是去拂开她紧抓不放的手,而是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他的掌心温热干燥,与她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袖瑶台,”苏卿吾慢慢地,每个字都像经过深思熟虑,“鱼龙混杂之地,我见过的女子不算少。有人图财,有人图名,有人寻求庇护,有人渴望逃离。她们或精明,或世故,或戴着精致的面具,或早已在交易中失去了最初的模样。”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单贻儿的手背,感受那里因为高烧而急促的脉搏。
“而你,”他顿了顿,目光穿透纱帘,直视她的眼睛,“仿佛一方净土。不是不谙世事的真,而是...明知世故却选择不世故。你识字,会琴,懂诗画,却从不用这些作为攀附的工具。你会为丫鬟的委屈暗自垂泪,会为后院受赡野猫悄悄包扎。在这处处算计的地方,你的善良单纯得像故意跟整个世界作对。”
苏卿吾抓住单贻儿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单贻儿,道: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青楼里,形形色色的青楼女子图什么的都有,而你仿佛一方净土,你又是为什么如触纯善良?
苏卿吾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耳语:“我才想问,你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能在这样的地方,还能保持这样的心?”
单贻儿愣住了。她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在她烧得通红的脸颊上冲出两道痕迹。她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就在这一刻,苏卿吾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一把搂住了她。
不是隔着纱帘的虚扶,而是真真切切地将她拥入怀郑单贻儿猝不及防,整个人几乎瘫软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中衣,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比她的低一些,却异常真实。这个拥抱来得突然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卿吾一把搂住隶贻儿,对她道,你愿不愿意为我放肆一回,扯开衣衫,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心跳?
“贻儿,”苏卿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你愿不愿意为我放肆一回?”
单贻儿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就感觉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
“扯开衣衫,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心跳。”他。
这话语太过直白,太过惊世骇俗。单贻儿浑身一颤,本能地想挣脱,可苏卿吾的手臂却温柔而坚定。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神里没有轻浮,没有情欲,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单贻儿摸了摸胸口,除了那此起彼伏的心跳,还有那枚苏卿吾送给她的翡翠太极吊坠。
鬼使神差地,单贻儿的手缓缓上移,停在了自己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她脆弱的神经。而在那此起彼伏的心跳下方,还有一个熟悉的形状——
那枚翡翠太极吊坠。
苏卿吾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贴身戴着,从未取下。
她的手指触到那温润的玉石,动作忽然顿住了。她抬眼看向苏卿吾,发现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同一处。
“你戴着它。”苏卿吾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单贻儿点点头,不出话来。
苏卿吾伸出手,却不是去解她的衣襟,而是隔着衣料,轻轻按在刘坠所在的位置。他的掌心正好覆盖着她的心脏和那块翡翠。
“你就是那位令我难以寻觅,梦中渴望而不可及的姑娘。”他的声音低沉如叹息,每一个字都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我行走世间,见过太多人,太多事。有人追名逐利,有人沉溺情欲,有人机关算尽,有人随波逐流。而我,一直在寻找...”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仿佛要将那心跳和翡翠一同握在掌心。
“寻找一种纯粹。不是无知的真,而是明知黑暗,却依然选择光明;明知可以得到更多,却甘于守住底线;明知可以用美貌与才情换取利益,却宁可清贫自持。”
单贻儿的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不是因为病痛,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一种被看穿、被理解的震颤。
苏卿吾对单贻儿:你就是那位令我难以寻觅,梦中渴望而不可及的姑娘。你我二人,正如这翡翠太极一样,一阴一阳,相互环绕,二力相合,相生相息。
“你我二人,”苏卿吾继续道,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正如这翡翠太极一样。一阴一阳,相互环绕,看似对立,实则相生相息。”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温柔地拭去泪痕。
苏卿吾:你无欲无求,不图财富不图地位,和你在一起就像在一条清澈的溪水里洗澡。
“你无欲无求,不图财富不图地位。和你在一起,就像在一条清澈的溪水里洗澡——洗去的不是身上的尘埃,而是心里的污浊。”
单贻儿终于找回了声音,虽然依旧嘶哑:“苏公子...你可知,在这袖瑶台,清白二字是多么奢侈?”
“我知道。”苏卿吾的回答简短而坚定,“正因如此,你的坚守才格外珍贵。”
他稍稍退后一些,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能看清自己的眼睛:“太医不能来,但我请的郎中马上就到。你会好起来的,贻儿。不是因为香灰,也不是因为那些敷衍的草药,而是因为你会活下来——你必须活下来。”
单贻儿望着他,这个突然闯进她生命、出这些话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有某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像是深情,又像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是我?”她再次问,这一次不再是质问,而是真正的困惑。
苏卿吾沉默了许久,久到单贻儿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她准备移开目光时,他忽然俯身,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因为在这个浑浊的世上,”他低声,“我需要一个理由,去相信纯粹的存在。而你就是那个理由。”
窗外,袖瑶台的喧嚣依旧。丝竹声、调笑声、杯盏碰撞声,组成这个烟花之地永恒的背景。而在这的雅室里,一个病弱的青楼女子和一个身份成谜的公子,就这样相拥而立,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和一枚温润的翡翠太极。
单贻儿的手终于完全松开了苏卿吾的衣袖,却转而抓住了他的手掌。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但已不再是因为高热,而是因为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福
“郎中...”她喃喃道。
“已经在路上了。”苏卿吾承诺道,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我保证。”
而在他们相握的手之间,那枚翡翠太极吊坠安静地贴在单贻儿胸前,在昏黄的烛光下,隐隐泛着温润的光泽,如同黑暗中一个温柔的、等待被解读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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