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月光被魔云撕成碎片，碎银般落进寝殿的琉璃窗。
凤知微靠在软榻上，望着烛火里跳动的逆哺蛾——此刻它们的翅膀已褪去灰败，泛着金鳞般的光，正绕着她的命灯盘旋，每一次振翅都有细碎金粉落进灯芯，将那青惨火苗染得暖了些。
“阿微。”沧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沉郁的低哑。
他站在阴影里，玄色衣袍被魔焰烘得发烫，“你让影卫放出的消息，你命灯将熄，连逆鳞都压不住寿元流逝……”
“他们信了？”凤知微转头，金瞳里浮起狡黠的光。
她腕间的紫鳞随着动作亮起暗纹，与沧夜手背上的金鳞遥相呼应。
沧夜大步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指腹轻轻蹭过她眼下的薄青：“你可知，方才我在魔宫暗桩里截到十三封密信？冥链的人正往魔域核心聚拢，连被你废了灵脉的凤家二房，都买通了守关魔将。”他喉结滚动，“他们要趁你最弱的时候，取你项上人头。”
凤知微忽然笑了，指尖勾住他的发尾绕圈：“所以我才要弱得彻底些——弱到让他们觉得，杀我比捏死一只逆哺蛾还容易。”她的金瞳里浮起逆鳞纹，“你以为我改逆哺蛾名字只是好玩？那些金粉里，早被我下了‘引魂散’。现在全魔域的叛党，都循着这味儿往魔宫钻呢。”
沧夜的魔纹在眼底翻涌，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你这是拿命当饵。”
“可这饵香啊。”凤知微倾身吻他唇角，“他们要的是逆命者的血，是双生逆鳞的秘密，是……”她的指尖抚过他心口的第九道锁痕，“是你沧夜失了心尖饶崩溃。”
殿外突然传来尖啸。
是魔卫的预警哨。
凤知微推开沧夜，扶着软榻起身，紫鳞从手背爬上臂：“来了。”
沧夜的魔焰瞬间裹住她，却被她伸手按住胸口：“让我来。”她望着他骤冷的眉眼，轻笑，“你忘了？我前世可是能在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的神医，毒囊里的药粉，够让这些跳梁丑尝十回生死。”
殿门被轰然撞开。
为首的是个红袍老者，左脸爬着青紫色蛇纹——正是冥链座下的“腾蛇使”。
他身后跟着二十几个灵王境的修士，个个眼中泛着癫狂的光，显然中了寿蚀蛾的心智侵蚀。
“凤知微！”腾蛇使的蛇信从口中吐出，“你逆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凤知微站在烛火里，金发散着淡淡的光。
她抬手，一只逆哺蛾从袖中飞出，停在指尖：“死期？我倒觉得，是你们的。”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殿内温度骤降。
腾蛇使率先扑来，蛇形剑裹着黑焰刺向她心口。
凤知微不躲不闪，直到剑锋离她三寸时，腕间紫鳞突然暴起——那是双生逆鳞的共鸣。
沧夜的金鳞从她手背窜出，在半空凝成一面鳞甲盾，“当”的一声架住蛇剑。
“好个借我逆鳞当盾。”沧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低笑。
凤知微侧头，眼尾的逆鳞纹与他的暗紫鳞纹交叠：“你舍得让我受伤？”
“不舍得。”沧夜的魔焰裹住她，将她护在身侧，“但更不舍得你憋着不闹。”
腾蛇使的蛇剑被震得寸寸碎裂，他惊觉不对，正要后退，却见凤知微抬手撒出一把金粉——正是逆哺蛾翅膀上的金粉。
金粉飘进众人鼻腔，那些灵王境修士突然捂着头惨叫，指甲深深抠进太阳穴：“痛！我的魂魄在烧！”
“这是‘逆哺散’。”凤知微的金瞳里寒芒毕露，“你们吸了逆命之息，便要替我受逆命之罚。每一声痛，都是在替我抵命劫的因果。”
腾蛇使的蛇纹突然暴涨，覆盖了整张脸。
他的瞳孔变成竖线，声音也变得沙哑浑浊：“丫头，你以为仅凭这点手段就能制我？我体内有腾蛇残魂——”
“是三头腾蛇吧？”凤知微打断他，“头主杀戮，颈主贪婪，尾主疯癫。三魂争主，早让你意识崩溃了，对不对？”她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我这儿赢定魂丹’，吃下去能让你多活三日……不过嘛——”她晃了晃瓶子，“要拿你的蛇丹换。”
腾蛇使的蛇尾重重拍在地上，震得殿柱摇晃：“你怎么知道——”
“活典里写得明白。”凤知微的指尖划过活典金页，“腾蛇残魂入体者，每月十五子时，三魂必争。现在……”她抬眼望窗外，月光正好落在殿角的青铜漏壶上，“是子时三刻。”
腾蛇使突然发出兽类般的嘶吼，他的脖颈诡异地扭曲成三个方向，三张不同的脸在他脸上交替浮现：“杀了她！”“吞了她的命灯！”“撕成碎片！”
“看，疯了。”凤知微徒沧夜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他们怕的是我疯，还是我清醒着看他们疯？”
沧夜的魔焰凝成锁链，将失控的腾蛇使捆在柱上。
他低头看她，眼尾的鳞纹因为她的笑而软了几分：“他们怕的是，你清醒着，却偏要陪他们疯。”
殿外突然传来清越的佛号。
断链僧抱着链残片走进来，袈裟上沾着零星血渍：“老衲在偏殿截了波漏网之鱼，倒听见些有趣的话——冥链躲在归墟，正用寿蚀蛾炼‘蚀心蛊’，要取两位的命灯。”他望着被魔链捆住的腾蛇使，合掌叹息，“这因果，怕是要去归墟了断。”
凤知微的指尖抚过活典新翻的一页，上面浮起一行血字：“双命一线，唯真名可解。”她抬头看沧夜，金瞳里有光在跳，“断链僧的真名……”
“是我们的命魂印记。”沧夜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活典认主时，便记下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像在什么秘密，“我的真名，刻在你识海命灯的灯座上。”
凤知微愣住。
她闭上眼睛，神识沉入识海——那盏青惨的命灯旁，果然有行极的金纹，是沧夜的名字，刻进灯芯里的。
“所以……”她睁开眼，笑意在唇边漾开，“破命劫的关键，是用真命引动命河之源？”
断链僧点头：“老衲当年替人断锁时，见到来历不明的古籍，逆命者的命线，需用彼茨真名作引，才能在命河之源里洗清因果。”他指了指锁魂姬怀里的链残片，“这锁链上的佛偈，正是用真名刻的。”
锁魂姬突然举起残片，琥珀色眼睛里有光流转：“它在发烫！”
众人望去，那半块焦黑的锁链正泛着金光，上面的佛偈像活了似的游动，最后指向殿外的魔云——混沌海的方向。
凤知微望着那方向，将金发散开，逆鳞从后颈爬上耳尖：“归墟，冥链，命河之源……”她转头看沧夜，笑容里带着破釜沉舟的肆意，“正好，我也有笔账，要跟那位魔尊大人算。”
沧夜的魔焰裹住她，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他低头吻她发顶，声音里是万年冰窟化聊温柔：“我陪你算。算他的命，算的账，算到……”
“算到我们的命灯，一起燃尽。”凤知微接他的话，金瞳里的逆鳞纹与他的暗紫鳞纹交缠成光，“但在此之前——”她抬手接住一只逆哺蛾，看它翅膀上的金粉落进掌心，“先让这些跳梁丑，看看什么叫清醒着疯的滋味。”
殿外，魔云翻涌如罚
归墟的方向，有血色的光刺破云层，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宿命。
活典自动翻到最后一页，“逆命同修，生死同途”旁边，新添了一行字：“真名作引，命河为证。”
字迹流转着金光，像两根交缠的红线，一头系着凤知微的命灯，一头系着沧夜的魂火，从此，再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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