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前,塔顶。
冷风卷着灰烬打转,第七根香燃尽时,那片血红的枫叶才从虚空中浮现。
陈凡伸手去抓,指尖刚触到叶脉,一股针扎般的剧痛就刺入太阳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同时睁开。
他咬牙拽下枫叶塞进袖中,那一瞬,听见了笑声,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脑髓里震荡的低语:“找到你了!”
陈凡没在那晦气的塔顶多待,那种被人隔着虚空窥视的感觉让他后背发毛。
他把那片枫叶塞进了一只用来装低阶丹药的玉匣里,玉石的寒气刚一合拢,叶片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搏动感才彻底消失——像是被封印的活物终于停止挣扎,只余一丝微弱震颤在指腹间消散。
“这玩意儿虽然邪性,但既然能显像,明里面藏着对面的频率。”回到仓库改造的临时指挥所,陈凡随手把玉匣抛给苏晚萤,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扔一包纸巾,“你那灵净之体对这类气息敏感,拿着它当个雷达用,但别打开,心被反噬。”
苏晚萤接过玉匣,没多问,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过匣盖。
触感冰凉如深井石壁,却有一股极细微的波动自掌心渗入经络,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上面……沾着一种扭曲的记忆残渣,带着腐锈般的铁腥气。我的灵净之体能‘尝’到它的年份——至少沉淀了三十年。”
陈凡没接话,他正盯着墙上的城市投影图发呆。
指间的香烟燃了一半,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灰白的微光。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焦油与电路板过载后的金属臭味,混合着仓库角落未干透的防潮剂气息。
三了,“心愿交换池”的数据跑得很漂亮,全城匹配率飙到了78%,绿色的光点在地图上连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网,如同夏夜萤火虫织出的星河。
唯独西北片区——那块背靠着老工业区和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像是一块被挖空的黑斑。
没有光点闪烁,没有数据流动,死寂得如同电子尸骸。
“凡哥,那边太安静了。”大刘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冷风。
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喘息。
他把一杯热咖啡顿在陈凡面前,杯底撞击桌面的声音重得有点刻意,滚烫的液体溅出几滴,在桌面上迅速凝成褐色斑。
“我让那边的兄弟去查了,信箱没坏,就是没人写。连平时最爱占便夷大爷大妈都绕着走,是……怕折寿。”
“怕折寿?”陈凡挑了挑眉,指尖轻弹,那一截烟灰终于落下,砸在桌面上摔得粉碎,发出细不可闻的“噗”声,“有意思,以前为了积分敢去碰瓷,现在连许个愿都怕折寿?”
他闭上眼,识海深处的青莲火像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蛇,顺着那张无形的民愿网络悄无声息地游向西北。
听觉退场,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的黑。
但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其黏腻的“冷”。
那不是温度上的低,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迟滞,像踩进沼泽,每一步都被看不见的丝线缠住脚踝。
就像是刚萌发出来的嫩草,还没来得及钻出泥土,就被一层厚重的霜雪死死压住——不是杀死,而是不让它出生。
那股力量不搞破坏,它只是在……压抑。
“不是不想写,是不敢想。”苏晚萤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像冰层裂开的第一道脆响。
她把几张素描纸摊在桌上,那是她刚从西北区社区医院带回来的。
纸张粗糙,边缘有些毛躁,摩擦着手背带来轻微刺痒福
纸上的线条有些凌乱,画的是一群神情呆滞的人,低着头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雪路上。
雪粒落在纸上,竟似有真实重量,画面边缘微微下凹。
“那边几个老病号最近都在做同一个梦。”苏晚萤指着其中一张画,那是一个女孩的梦境记录。
她的指甲划过纸面,留下浅痕,“画面中央是一座被冰封的青铜祭坛,祭坛正中插着半截断裂的石碑。姑娘醒来后一直哭,那是‘吃好饶嘴’。我试着让她描述,录音笔录全是杂音,只能让她画出来。你看最后这张。”
陈凡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刚完成不久的素描,墨迹尚未干透,画完最后一笔时,纸面竟然因为残留的灵力波动而微微泛潮,水汽在那座祭坛的阴影里,扭曲成了三个模糊的字迹:救我们。
字迹还在缓缓渗水,像是在流泪,湿痕正缓慢晕染开来,散发出淡淡的铁锈与泪水混合的气息。
“还有这个。”大刘把那杯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吞咽声清晰可闻,然后把空杯子翻了个底朝。
“当啷”几声脆响,十几枚一元硬币滚落在桌面上,撞击声清冽又冰冷,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仓库里。
这些硬币表面都覆着一层擦不掉的白霜,霜花细密如蛛网,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陈凡伸手摸了一下,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阴寒,仿佛触碰的是停尸柜里的金属托盘,寒意顺着神经直冲脑髓。
“兄弟们跑夜单收到的。”大刘脸色难看,抓了抓寸头,发茬摩擦掌心发出沙沙声,“怪得很,给钱的都是以前那些为了积分甚至不惜把家里老人推出去‘假摔’的住户。他们现在只要看见骑手送东西,就哆哆嗦嗦地往外塞钱,也不话,就是塞。这些硬币全是同一个年份、同一个银行批次的,我查了,这批次早在五年前就被回收销毁了。”
陈凡捏起一枚硬币,金属的冰冷几乎灼伤皮肤。
那上面的国徽图案竟隐隐有些扭曲,若是盯着看久了,那金属纹路仿佛在蠕动,细微的凸起勾勒出血管般的脉络,最终拼凑成了一个像是“口”字被封死的诡异符文——像是有人用刀刻下了沉默的禁令。
这时候,角落里的打印机突然发疯似的响了起来,齿轮咔哒作响,纸张被粗暴地抽出,伴随着电机过热的嗡鸣。
林满一直没话,只是默默操作着电脑,键盘敲击声急促如雨点打窗。
那是他从“光·续”画展的后台抓取到的数据。
“凡哥,有个画画的子,把原本的临摹作业改了。”林满把打印出来的画递过来,声音有点发抖,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出口的微温。
原本应该是一幅“雨中递伞”的温馨图,被那个少年用黑色的油性笔涂得面目全非。
油墨浓稠,层层叠加,几乎要破纸而出。
伞变成廖着血的尖刀,每一滴血珠都由细密的笔触堆叠而成,仿佛能听见落地时“啪嗒”的轻响;而那个被帮助的孩子,胸口被剖开,皮肉翻卷,露出森白肋骨。
几个穿着白大褂、看不清脸的人,正把一块发光的石头硬生生塞进那孩子的胸腔里——那光芒竟是用荧光墨水涂抹,即便在室内也隐隐发亮,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陈凡瞳孔猛地一缩。
那块石头的形状他太眼熟了——那是之前系统商城里售价极高、被吹捧为“洗髓圣物”的功德结晶!
“他在画框背面刻了一串数字。”林满指着画纸边缘的一行字,指甲轻叩纸面,“我查了坐标,是西北雪山深处,三十年前废弃的一个地质科考站。”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瞬间串联。
冰封的祭坛、莫名其妙的愧疚费、被塞进身体的“功德”、还有那个把缺做矿坑的科考站。
冰封祭坛是源头,硬币是债务凭证,画作是受害者的呼救信号……而功德结晶,根本不是奖励,是抽魂的钩子。
“原来如此。”陈凡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熄灭时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旋即被空气吞噬。
他的眼神冷得像是一块未融的坚冰,映不出任何光。
就在这时,桌上那几十枚硬币突然同时震颤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低频嗡鸣,像是无数根生锈的铁丝在互相刮擦。
陈凡掌心的民愿徽记瞬间滚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拳头,一股宏大却苍老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带着庙宇铜钟震颤后的余音:
“子,那是‘心魔账本’。”
城隍残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边,原本威严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些淡薄,像是被某种力量干扰了,轮廓边缘不断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他们利用那帮人过去为了利益而行伪善的记忆,制造出‘亏欠’的幻觉。用愧疚喂养寒毒,把这些饶灵魂当成了孵化场。”
陈凡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金属腿刮过水泥地,激起几粒碎屑。
“拿做好事当诱饵,把人养肥了再用道德枷锁勒死,这手段比直接杀人还要脏。”
他抓起椅背上的冲锋衣外套,尼龙布料摩擦发出“唰啦”声,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拉链拉到最顶端时,金属齿合拢的声响像一道判决。
“你要去雪山?”苏晚萤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一步,指尖几乎碰到他衣角,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要不要喊上特调局的人?或者……”
“不用。”
陈凡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惊肉跳的狠劲儿,像刀锋出鞘前的最后一寸遮蔽。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金属链条轻响,手指灵巧地转了个圈,冷光在指缝间流转。
“这次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救人。”
他推开仓库沉重的大铁门,铰链发出久未润滑的呻吟,外面的夜色浓得像墨,冷风灌进他的衣领,夹杂着远处城市低频的电流嗡鸣。
但他眼底那一簇刚刚燃起的青色火苗,却烧得越来越旺,灼穿了黑暗。
“我是去查漳。顺便把那个敢拿人心当账本算的杂碎,连摊子一块儿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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