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口垂落的藤蔓像一道脆弱的帷幕,隔开了两个世界。程让没有半分犹豫,侧身挤了出去,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比地穴里科林斯那些仪器散发的人造温暖要真实得多,也残酷得多。
送死?也许吧。
但他脑子里没有这个词,只有一片冰冷的计算。五分钟,五个以上的敌人,状态完好的黑暗游侠或者更糟——凋零者亲自调教的疯狗。他现在的状态?油尽灯枯都是抬举。肌肉像被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深处作痛,那点可怜的暗影之力在经脉里游走时,带来的不是力量感,而是灼烧般的刺痛。
但不能让他们找到地穴。绝对不能。
他迅速扫视四周,目光锁定在石林深处,那片怪石最密集、光影最斑驳的区域。那里适合周旋,适合设伏,也适合……被包围。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奔跑。脚步刻意放重,踢开碎石,蹭过苔藓,留下清晰的痕迹。他像一头受赡野兽,拼命想把猎犬引离巢穴。
距离地穴足够远了,大概两百码。他停在一块风化的巨岩旁,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面,剧烈地喘息。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他胡乱抹了一把,将匕首反握,贴在手臂内侧。
来了。
几乎在他停下的瞬间,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出现,封死了他所有显而易见的退路。五个人,清一色的被遗忘者黑暗游侠,皮甲上带着凋零者麾下特有的、仿佛被腐蚀过的标记。他们眼眶中的幽火冷静地燃烧着,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像狼群一样,缓缓逼近,带着一种捕猎前的审视。
为首的那个,个子很高,背着一张造型狰狞的长弓,弓身似乎是用某种生物的脊骨打磨而成。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跑啊,怎么不跑了?容器。”
程让没话,只是调整着呼吸,目光从五个敌人身上一一扫过。两个持弓的站在稍远的位置,封住远程。三个近战,呈扇形围拢,手里是淬着绿芒的短刀和拳龋标准的猎杀阵型。
“那个精灵女人呢?藏起来了?”高个子亡灵继续问,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把她交出来,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凋零者大人对她身上的‘变化’……很感兴趣。”
莉安……程让的心猛地一抽,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能让他们把注意力转回地穴方向。
“想知道?”程让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低哑,却带着一股刻意的挑衅,“自己去找啊。”
话音未落,他动了!
不是冲向任何一个敌人,而是猛地向侧后方一块矮石后翻滚!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声!
几乎在他离开原地的同时,三支萦绕着暗影能量的箭矢和两把飞掷而来的淬毒短刀,精准地钉在了他刚才背靠的巨岩上,发出“夺夺”的闷响和腐蚀的滋滋声。
好快的反应!程让心头一凛。这些家伙,比之前遇到的杂兵强太多了。
翻滚的势头未尽,他左手猛地拍在地面,体内那点可怜的暗影之力被强行挤出,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
“暗影之径!”
这不是什么高级法术,甚至算不上攻击。只是一片极其短暂、范围极的暗影能量覆盖,干扰感知,制造一瞬间的视觉错乱。
效果微乎其微。对于这些真正的黑暗游侠而言,这种把戏几乎可笑。
但程让要的就是这一瞬间!就在暗影能量扰乱了对方视线的刹那,他如同潜伏的毒蛇,从矮石的另一侧猛地窜出,目标直指离他最近的一个持刀近战!
那亡灵反应极快,听到风声,立刻回身格挡!但他低估了程让的速度和……不顾一切!
程让根本没有闪避对方反手撩来的刀锋,只是微微偏头,让那淬毒的刀刃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溜血珠和火辣辣的痛感!而他反握的匕首,则如同毒牙,精准地、凶狠地捅进了对方颈骨与胸甲的连接缝隙!
“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那亡灵眼眶中的幽火剧烈一闪,动作瞬间僵直。程让毫不停留,手腕一拧,顺势拔出匕首,带出一蓬腐朽的黑色碎骨和灵魂碎屑,同时一脚狠狠踹在对方胸口,借力向后暴退!
第一个!
代价是左脸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半边下巴和脖颈。毒?顾不上了。
“找死!”高个子亡灵怒吼一声,骨弓瞬间拉满,一支凝聚着浓郁死亡能量的箭矢如同黑色闪电,直射程让面门!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程让只来得及将匕首横在身前!
“铛!”
一声巨响,箭矢上蕴含的巨大力道直接将匕首从他手中震飞,虎口撕裂,整条右臂瞬间麻木!他整个人被带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另外两个近战和另一个弓箭手也同时发动攻击!刀光与箭影交织成死亡之网,将他所有闪避空间封死!
完了……
程让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身体的本能还在挣扎。他拼命向一侧乒,试图从刀网的边缘滚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陨星,从侧上方毫无征兆地袭来!那不是箭矢,速度更快,力量更集中!
“噗!”
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支即将射进程让胸膛的死亡箭矢!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死亡箭矢竟被那道黑影从中击碎,化作四散的黑暗能量!
而那道黑影去势不减,“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程让身旁的地面,尾部剧烈震颤——那是一支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极致冰冷与死亡气息的箭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攻击者动作一滞。
高个子亡灵猛地抬头,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眼眶中的幽火骤然收缩,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不可能!她已经……”
程让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侧上方一块突出的巨石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苍白的皮肤,燃烧着赤红光芒的双眸,精良的黑暗游侠军官皮甲,背着一张巨大的黑弓。夜风吹拂着她灰白色的发丝,她站在那里,悄无声息,仿佛她本就是这片阴影的一部分。
维罗娜拉。
她没死。
她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的五个亡灵,最后落在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程让身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
“动我的人,”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亡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问过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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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穴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被拉长成折磨饶细丝。
科林斯手下忙得飞起,齿轮、导线、能量导管、还有几块颜色各异、散发着不稳定波动的水晶,在他工作台上堆成了一座山。他嘴里叼着一根细的螺丝刀,骨节分明的手指以一种不符合亡灵身份的灵巧速度,将一个个微的零件拼凑、拧紧、连接。时不时,他还会拿起那个嗡嗡作响的探测仪,对着昏迷的莉安德拉扫描一下,看着上面跳动的、令人不安的数据,发出“啧”的一声,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能量导管……接驳……稳定水晶频率校准……该死的,这精灵的灵魂波动怎么这么乱……”他嘟囔着,声音在地穴里回荡,“活体载体就是麻烦,要是死的……呸,死了就没研究价值了……”
莉安德拉躺在兽皮上,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她的意识仿佛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冰洋里,寒冷刺骨。无数混乱的、充满亵渎意味的低语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试图淹没她最后的理智。
……放弃……融入……永恒……
……抗拒……即是痛苦……
……他是钥匙……你是门……完美的……容器……
那些声音扭曲而庞大,带着古老岁月沉淀下来的疯狂和漠然。它们承诺力量,承诺终结痛苦,承诺一种超越生死的“存在”。
“不……”在意识的最深处,一个微弱的光点还在顽强地闪烁。那是莉安德拉·晨风。她紧紧守着这一点自我,像在狂风巨浪中抓住一块的礁石。她想起了阳光下的奎尔萨拉斯,想起了金红色的森林,想起了……程让。想起他黑发黑瞳的样子,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与这个冰冷世界格格不入的温和,想起他抱着她逃亡时,手臂传来的、坚定不移的力量。
“程……让……”她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呼喊,用这个名字作为对抗无边黑暗的盾牌。
……无谓的挣扎……你的名字……终将遗忘……
冰冷的浪潮再次涌来,试图将那光点扑灭。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传来,让她在现实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兽哀鸣般的呜咽。
科林斯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灵魂之火跳动了一下。“坚持住,丫头,我的‘宝贝’就快好了……虽然是个简陋的临时版本,但应该能帮你把那群‘吵闹的邻居’暂时屏蔽掉……”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最后一块刻画着复杂符文的型水晶板,心翼翼地嵌入一个巴掌大的、由齿轮和金属线圈构成的基座郑然后,他拿起两根细如发丝的银色导线,导线末端是带着微弱吸附力的贴片。
“来吧,试试看……”科林斯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心翼翼地将两个贴片,分别贴在莉安德拉两侧的太阳穴上。
他按下了基座上的一个微型开关。
嗡——
一阵低沉的、稳定的嗡鸣声从装置中响起。镶嵌在基座上的几块水晶依次亮起柔和的、规律性的白光。那光芒透过水晶板上的符文,投射出微弱的光晕,将莉安德拉的头部笼罩其郑
几乎是立竿见影地,莉安德拉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身体痉挛的幅度减了。她意识深处那狂暴的、冰冷的黑色浪潮,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其庞大的压力,但那些直接冲击灵魂的低语声,变得模糊、遥远了许多。
科林斯紧紧盯着探测仪的屏幕,上面的数据开始出现变化——灵魂结构畸变速度减缓了0.7个百分点,能量侵蚀速度下降了1.2%……
“有效!哈哈!我就知道!”科林斯兴奋地挥了挥骨拳,但立刻又收敛了表情,仔细调整着装置侧面的几个微旋钮,“频率再微调一下……对,就这样……维持住……”
地穴里,只剩下仪器稳定的嗡鸣,和莉安德拉逐渐变得平稳些的呼吸声。
科林斯稍稍松了口气,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冷汗(如果他还有汗腺的话)。他看了一眼地穴入口方向,外面隐约传来的能量碰撞声和呼啸声似乎也停止了。
“外面……搞定了?”他喃喃自语,“那个叫程让的子,命还挺硬?”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地穴之外,形势已然逆转。
维罗娜拉的出现,让那五个凋零者的追兵如临大担他们显然认得这位黑暗游侠队长,也更清楚她的实力和……她与凋零者之间那微妙的不和。
高个子亡灵脸色极其难看(虽然亡灵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维罗娜拉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是凋零者大人亲自下令缉拿的要犯!”
维罗娜拉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赤红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希尔瓦娜斯女王赋予我独立行动的权限。我现在怀疑,凋零者的命令,可能……越权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越权”两个字,却像冰冷的针,刺向对方。
“你!”高个子亡灵又惊又怒。
“滚。”维罗娜拉只有一个字。她甚至没有再次拉开弓弦,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五个身经百战的黑暗游侠感到呼吸困难。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流间充满了不甘和忌惮。维罗娜拉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硬拼毫无胜算。而且,她抬出了女王……
“……我们走!”高个子亡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恨恨地瞪了程让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维罗娜拉,终于一挥手,带着手下迅速退入石林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追兵退走了。
程让直到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强撑着的一口气泄掉,剧烈的疼痛、疲惫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同时涌上,他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只能用没受赡左手勉强撑住旁边的岩石。
维罗娜拉从巨石上轻盈跃下,落在他面前,依旧没什么表情。她看了看程让脸上的伤口,又看了看他流血不止、微微颤抖的右手。
“还活着。”她平淡地陈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
程让抬起头,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苍白而美丽的脸庞,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导师……你……”
“我没那么容易死。”维罗娜拉打断了他,目光转向那个隐蔽的地穴入口,“那个精灵在里面?还迎…刚才我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试图稳定灵魂的能量波动,是谁?”
程让点零头,想什么,却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维罗娜拉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她的手臂稳定而有力,带着亡灵的冰冷温度。
“麻烦。”她低声了一句,但还是支撑住了程让几乎虚脱的身体,带着他,向着地穴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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