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站另一端那巨大的管道裂口,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锈蚀的金属和蠕动菌毯之间。污浊的水流从中不断渗出,带着一股比之前更加刺鼻的、混合着陈年腐肉和某种金属腥甜的气味。裂口内部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连周围真菌散发的磷光都无法穿透,只在那边缘留下模糊而扭曲的光晕。
维罗娜拉停在裂口前,赤瞳凝视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倾听。程让站在她身侧,能感觉到自己意识中的“韧网”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微微震颤,不是预警危险的剧烈波动,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共鸣,仿佛裂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与它遥相呼应,或者,在“呼唤”它。这感觉让他头皮发麻,灵魂深处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也传来隐隐的刺痛。
“里面的能量……很混乱,”泽拉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他仅存的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像……无数破碎的镜片,每一片都折射着不同的疯狂。还迎…一种‘吮吸’感,比外面更强。”他看向那几具干尸,意思不言而喻。
莉安德拉已经检查完了裂口边缘,她指着地面几处不太明显的、带着粘液的拖拽痕迹,以及一些散落的、不属于淤泥行者的、刻着扭曲符文的金属碎片。“有人,或者有别的东西,在我们之前进去了。时间不会太久。”
维罗娜拉终于动了,她从腰间的一个皮囊里取出几颗散发着微弱苍白光芒的石头,分给每人一颗。“握紧,别丢。亡者之灯,能照亮亡灵眼中的黑暗,但也会让我们在黑暗中更显眼。”她的话语总是这样,利弊分明,不带丝毫安慰。
程让接过石头,入手冰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奇异地穿透了裂口边缘的黑暗,照亮了前方一段距离——那是一个向下倾斜的、布满了粘滑苔藓和不明生物残骸的管道,管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血管般搏动着的菌毯,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让亡者之灯的光芒都显得有些摇曳不定。
“跟紧我,保持安静。”维罗娜拉最后叮嘱了一句,率先弯腰,踏入了裂口。
一进入其中,那股无形的压力陡然倍增。空气粘稠得如同在水中行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亡者之灯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更远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黑暗中传来细微的、连绵不绝的滴答声、窸窣声,还有某种……仿佛巨大心脏在极远处缓慢搏动的低沉闷响。
程让紧握着亡者之灯和黑弓,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心。脚下的地面湿滑无比,混合着腐殖质和不明生物的排泄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必须全力运转“韧网”,才能勉强过卖环境中疯狂能量对精神的侵蚀,以及那始终在脑海边缘徘徊、因环境而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的低语余波。
“……回来……归位……”
这一次,低语不再仅仅是诱惑或威胁,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源自本能的召唤。
莉安德拉紧随维罗娜拉之后,她的精灵感官在这种环境下承受着巨大的负担,但她依旧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泽拉斯走在程让后面,他的情况最糟,失去手臂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在如此湿滑崎岖的路上行走异常艰难,精神力的大量消耗也让他脸色苍白如纸,但他死死咬着牙,亡者之灯的光芒映照下,他的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将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感知环境的燃料。
管道不断向下延伸,坡度时缓时急。他们经过了几处岔路,维罗娜拉每次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能量残余更浓郁、或者有新鲜痕迹的方向。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战斗和挖掘的痕迹,甚至在一处相对宽阔的、像是旧日检修平台的地方,发现了一场短暂而惨烈战斗的残留——几具穿着与外面淤泥行者类似服装的尸体,以及两具被某种巨大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穿着简陋铠甲的亡灵士兵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带有凋零者徽记的武器碎片。
“凋零者的人在这里遭遇了袭击。”莉安德拉检查着尸体,“看伤口……不像是已知的生物造成的。”
维罗娜拉用短刃挑起一块破碎的铠甲,上面残留着深深的、带着腐蚀痕迹的爪印,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些“古董”同源但更加暴戾的能量残余。“看来,‘古董’的守护者,或者‘古董’本身,并不友好。”
继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越发诡异。管壁上的菌毯不再是单纯的黑色,开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淤血般的暗紫色,并且搏动得更加剧烈。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漂浮的、散发着微光的孢子,接触到亡者之灯的光芒时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种遥远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他们正在接近某个巨大生物的胸腔。
程让感觉自己的“韧网”震颤得越来越厉害,与深处那东西的共鸣几乎让他心神不宁。他不得不分出更多意志力去稳定它。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维罗娜拉猛地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管壁。
前方传来了一阵缓慢而沉重的、仿佛湿滑重物拖行的声音,伴随着一种湿漉漉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亡者之灯的光芒边缘,一个庞大的、扭曲的影子缓缓蠕动而过。
那东西大致呈人形,但完全由淤泥、破碎的金属、腐烂的有机物以及闪烁不定的暗影能量强行糅合而成,体型比他们在旧兵营遭遇的缝合怪还要大上一圈。它的“头部”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碎骨和扭曲金属构成的漩涡,中心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散发着浑浊黄光的眼球,眼球下方是一张不断开合、滴落着黑色粘液的巨口,咀嚼声正是从那里传出。它没有明确的手臂,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由粘稠淤泥和暗影能量构成的、如同触手般灵活舞动的肢体,随意扫过管壁,就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腐蚀痕迹。
它似乎没有发现隐藏在黑暗和亡者之灯微弱光芒下的几人,只是漫无目的地、缓慢地向前蠕动着,像是一个徘徊在自己领地的、迟钝而危险的掠食者。
“是‘淤积魔像’,”维罗娜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由环境中过剩的暗影能量和物理杂质自然凝结而成,通常没有太高智慧,但力量惊人,而且对能量波动极其敏福不要主动招惹,等它过去。”
四人紧贴着冰冷的、搏动着的菌毯管壁,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程让能感觉到那魔像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和混乱的能量场,他的“韧网”在剧烈震颤,仿佛在抵抗着某种无形的吸引和污染。
魔像缓慢地、笨重地从他们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蠕动而过,那浑浊的黄眼球偶尔无意识地转动,扫过他们藏身的方向,让程让的心跳几乎漏拍。好在,它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他们,咀嚼声和拖行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
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众人才松了口气。
“这东西……是自然形成的?”程让有些难以置信,那玩意的结构和能量虽然混乱,却隐隐有一种……人为引导的痕迹?
“这里的环境,加上纳克萨玛斯坠落后残留的扭曲能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维罗娜拉语气依旧平淡,但程让注意到她握紧短刃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继续走,心点,这东西可能不止一个。”
他们继续前行,更加警惕。果然,在随后的路程中,他们又遭遇了两只类似的淤积魔像,一只在沉睡,另一只在啃食着管道壁上生长的发光真菌,都被他们有惊无险地绕了过去。
通道开始变得宽敞,最终,他们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被陨石(或者纳克萨玛斯碎片)砸出的然洞窟,规模远超之前的泵站。洞窟顶部布满凉悬的、如同黑色钟乳石般的怪异结晶,散发着不祥的幽光。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粘稠的水洼。而在洞窟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由暗色血肉、扭曲金属和闪烁的邪能符文构成的……卵状物。
那东西约有三人高,表面布满了搏动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如同呼吸孔般的裂隙,丝丝缕缕的紫黑色能量如同烟雾般从裂隙中渗出,融入周围的空气。它扎根于洞窟底部,仿佛与这片土地连接在了一起。一股强大而邪异的能量波动以它为中心,如同心跳般一波波地扩散开来,正是他们在管道中听到的“心跳”源头。
而在巨卵的周围,散落着更多的挖掘工具、空袋子,以及……几十具形态各异的尸体。有淤泥行者,有凋零者的士兵,甚至还有几只破碎的淤积魔像。他们的死状各异,但大多都呈现出被抽取生命力后的干瘪,或者被某种巨大力量撕碎的状态。
“这就是……源头?”程让感到一阵心悸,巨卵散发出的能量让他体内的暗影之力躁动不已,“它在……孵化什么东西?”
泽拉斯独臂指着巨卵底部,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嵌入血肉中的、与他们在外面找到的类似的金属碎片,以及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符文。“那些‘古董’……被它吸收了!它在利用它们的能量……成长!”
莉安德拉则注意到了洞窟一侧石壁上的异样——那里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的壁龛,壁龛前散落着一些祭祀用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残渣,壁龛内部刻着一个模糊的、带着亵渎气息的符号。
“有人……在崇拜这东西?”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维罗娜拉的目光扫过整个洞窟,最终定格在巨卵之上,赤瞳中的光芒冰冷而锐利。“不是崇拜,是圈养和利用。凋零者……他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她的话音刚落,那巨卵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表面的搏动骤然加剧,几条粗壮的、由血肉和能量构成的触须猛地从卵壳的裂隙中伸出,如同嗅到猎物的毒蛇,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射来!
同时,洞窟四周的阴影中,响起了更多湿滑的拖行声和低沉的嘶吼——更多的淤积魔像,被惊动了!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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