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有些意外。
神经内科,在协和这栋白色巨塔里,是与心内、消化并列的顶尖科室。
科室主任周秉德教授,更是在业内享有盛誉。
能让他亲自领着病人找上门,来到这个向来被视为“养老科室”的中医科,这本身就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周教授,您太客气了。”刘明起身,将人让了进来,“一个电话的事,怎么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不跑一趟不行啊。”周秉德苦笑着,他指了指身后那个沉默的女孩。
“这个病人,太棘手了。”
许阳看向女孩的身上。
她很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眉眼清秀。
只是那张脸苍白无血色。
两双眼睛,透露出绝望与茫然浸透。
她本该是一个像阳光般明媚的姑娘。
她叫林薇,京都音乐学院钢琴系最有赋的学生。
她的导师曾,她的手,是为肖邦和李斯特而生的。
那双手,能在黑白琴键上,舞出最华丽的乐章。
可现在,那双手,却像两截失去了引线的木偶,无力地垂在身侧。
“三个月前,薇在准备一场国际比赛时,忽然发现,手指不听使唤了。”
周秉德的声音里,带着一个医者面对才陨落时的惋惜。
“起初只是弹奏高难度段落时感到僵硬。”
“后来,发展到连最简单的音阶都弹不下来。”
“到现在,她的双手已经完全无法做出任何精细动作。别弹琴,拿筷子写字,都做不到了。”
周秉德将一沓厚厚的病历放在桌上。
“我们能做的检查,全做了。”
“头颅核磁、颈椎核磁、肌电图、神经传导速度……所有结果,全部正常。”
“她的运动神经元、大脑皮层功能区,没有任何病灶。从现代神经病学的角度看,她的手,是健康的。”
周秉德叹了口气,脸上是顶级专家在面对知识盲区时,那种深深的无力。
“全院大会诊,请了精神科的专家,最后的诊断是‘转换障碍’。”
“也就是我们过去常的,‘癔症’。”
癔症。
刘明的眉头也锁了起来。
这在中医里,属于“郁证”的范畴。
病根在心,在情志,最是虚无缥缈,也最考验医者的功力。
“用了抗焦虑、抗抑郁的药,也安排了心理疏导。”周秉德摇着头,“效果微乎其微,手还是老样子。”
“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起你们中医科。”
“我听了,你们最近,治好了好几个西医看不好的怪病。”
“所以,想请你们给瞧瞧。”
“看看从中医的角度,能不能找到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这番话,得很诚恳。
没有赵立军的傲慢,也没有寻常西医的轻视。
只有一个医生,在面对疾病束手无策时,对另一种可能性的探求与尊重。
许阳点零头。
他走到林薇面前,蹲下身子。
“林薇同学,你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女孩抬起头。
那双本该盛满音乐与灵气的漂亮眼睛,现在却如两口干涸的枯井,映不出半点光。
“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许阳问。
女孩沉默着,缓缓地,抬起胳膊。
那是一双极美的手。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如玉。
可就是这样一双堪称完美的手,现在却塌拉着。
许阳伸出手,轻轻握住。
手上只有冰凉的触福
他又用手指,轻按她手掌的肌肉。
肌肉是松弛的,没有痉挛,也没有萎缩。
可当许阳试图让她跟着自己的指令,做出一个简单的“屈指”动作时。
她的手指,纹丝不动。
不是她不想动。
而是她的大脑,无法向这双手发出指令。
许阳收回手,站起身。
他只是看着女孩那双空洞的眼睛,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问题。
“林薇同学,在你手指出现问题之前。”
“你是不是……丢了一件对你来,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
“咔哒”一声,插进了女孩那扇用绝望焊死的心门。
她那张一直麻木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汹涌滚落。
她看着许阳,那眼神,犹如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只发出一连串压抑而破碎的呜咽。
“许,你……”刘明正要开口。
许阳却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重新蹲下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声音放得更轻,更柔。
“没关系,不想,就不。”
“你只要告诉我,你丢的那件东西,是不是跟你的亲人有关?”
女孩的哭声,更大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痛哭。
那哭声里,有无尽的委屈、悔恨和自我惩罚。
许阳没有再问。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她,任由她宣泄。
直到,她的哭声逐渐停歇。
直到,她抬起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用一种沙哑到听不清的声音,对他,也对自己,出了那句压在心底,已经快要把她彻底压垮的话。
“我……我把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件遗物……”
“……弄丢了。”
喜欢继承小诊所,我建成世界级中医院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继承小诊所,我建成世界级中医院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