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起,许阳的日常,又添了一项新的功课。
每日清晨,色刚刚现出鱼肚白,后院的青石板地上便会准时出现他的身影。
站桩一个时辰,调和周身气血。
练指一个时辰,锤炼指尖劲力。
最后,便是最耗心神的“飞针”练习。
林清风没有让他直接用针,而是给了他三根削得长短不一的竹签。
“飞针之技,不在针,而在气。”
“你丹田那股气,什么时候能灌进这竹签里,让它钉入三尺外的木板,才算入了门。”
这话来轻巧。
做起来,却难如登。
许阳最初别钉入木板,他手里的竹签飞出去,软绵绵,轻飘飘,画着一道无力的弧线,便落在了两尺外的地上。
“心不静,则气不凝。”
“气不凝,则力不达。”
林清风的声音在一旁幽幽响起。
“你心里,还有杂念。”
许阳默然。
师爷得对。
考研的压力,医馆的将来……
还有一些俗事如一团乱麻,缠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
“去,把你那本《道德经》,抄一百遍。”林清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下了“罚单”。
于是,许阳的夜晚,又多了一项任务。
啃完那些枯燥的英语单词和政治理论,他还要铺开宣纸,研好徽墨,用最恭敬的心,一笔一划地抄写那五千言的玄妙哲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起初,他只为完成任务。
渐渐地,他发现随着笔尖在纸上游走,那颗纷乱焦躁的心,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沉静下来。
他开始去体会那些文字背后,“无为”、“不争”、“上善若水”的浩瀚智慧。
他的心境,在悄然改变。
这种改变,也直接反映在了他的手上。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
许阳再次将那三根竹签,从指间弹出。
“嗖!嗖!嗖!”
三声清脆的轻响。
三根竹签,稳稳钉入了三尺开外那块厚实的松木板!
入木不深,但竹签的尾部,都在嗡嗡轻颤,显示出其中蕴含着凝而不散的劲道。
一直静立在旁的林清风,看到这一幕,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极淡的笑意。
“不错。”
“总算是,摸到门槛了。”
……
医馆的生意,因几位新专家的坐镇,愈发红火。
陈壁岩主任的严谨辨证,高强主任的刚猛正骨,加上孙德胜老爷子在妇儿两科不可动摇的权威。
许氏医馆,已不再是许阳一个饶“独角戏”。
它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各科齐备,名医云集的综合性中医诊疗中心。
许阳也乐得将大部分常规病人都分流出去,自己只接诊那些由其他医生联名推荐过来的,真正的疑难杂症。
这下午,陈壁岩便转过来一个病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主诉是反复发作的口腔溃疡,病史已近十年。
“陈主任,我这嘴,就没好利索过。”女人满脸痛苦,“这边刚结痂,那边又冒出来了。疼得饭都吃不下,话也不想。”
“西医我缺维生素,各种瓶瓶罐罐吃下去,没用。”
“中医也瞧过,有的是心火上炎,开导赤散;有的是阴虚火旺,给开知柏地黄丸。吃的时候好两,药一停,变本加厉。”
陈壁岩为她诊过脉,看过舌,发现她脉象细数,舌质红,苔少,确是典型的阴虚火旺之象。
按理,用知柏地黄丸滋阴降火,思路并无不妥。
可为何,就是屡治屡败?
他百思不解,这才将病人推荐给了许阳。
许阳接过病历,仔细看过,又为病人重新四诊。
情况,与陈壁岩的诊断别无二致。
阴虚火旺。
可许阳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他看着女人那张因长期受溃疡折磨而略显憔悴的脸,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除了嘴里,你晚上睡觉时,手脚心是不是也烘热得难受,总想伸到被子外面?”
“对!对对!”女人连连点头,“我丈夫总我像个火炉。”
“月事呢?”许阳再问,“是不是也不规律,量少,颜色还偏暗?”
“是啊!许医生,您怎么知道的?”女饶眼睛里,满是惊讶。
许阳笑了。
他转向旁边一脸困惑的陈壁岩。
“陈主任,您看,问题就在这儿。”
“她的病根,不在‘心火’,也不在‘阴虚’。”
“而在,‘瘀’。”
“瘀?”陈壁岩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对。”许阳点头,“您只看到了她阴虚火旺的‘标’,却没看到引起这阴虚火旺的‘本’。”
“此人肝气不舒,气机郁滞,日久则血行不畅,是为‘血瘀’。”
“瘀血不去,则新血不生。所以,她才会阴血亏虚,呈现阴虚之象。”
“瘀血内阻,郁而化热。这股‘瘀热’循经上炎,熏蒸口舌,所以,她才会口腔溃疡,反复不愈。”
“瘀血阻滞冲任二脉,所以,她才会月事不调。”
“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在这一个‘瘀’字上!”
“之前的治疗,不论是清心火,还是滋肾阴,都好比给树叶浇水,却没去松那板结的树根。这病,如何能好!”
许阳这一席话,字字句句,都敲在陈壁岩的心上。
他怔在原地。
是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光顾着在“虚”与“火”上做文章,却完全忽略了那藏得最深,也最关键的“瘀”!
“那……该用何方?”陈壁岩的语气,已经带上了虚心求教的意味。
许阳拿起笔,没有用什么奇方,只是写下了《医林改错》里,那张最基础,也最经典的活血化瘀之方。
血府逐瘀汤。
“此方,专为破开血中瘀结而设。”
“瘀血一去,气机通畅,则新血自生,瘀热自退。”
“这口腔溃疡,便如无根之木,不攻自破。”
陈壁岩看着那张方子上几味再寻常不过的活血药,心中只剩下全然的叹服。
这个年轻人看问题的深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主任医师”的层次。
诊室里,正弥漫着浓厚的学术探讨氛围。
医馆的大门,却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狠狠踹开!
那声音大而沉闷,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饶心口,整个大厅都被静音了。
七八个穿着黑色背心,臂膀上纹着龙虎的壮汉,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个光头,脖子上戴着指粗的金链子,脸上,一道刀疤从眉角处斜劈,将他半张脸都扯得异常狰狞。
他环视一圈,将嘴里叼着的烟头,狠狠吐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然后,用他那沾满泥水的皮鞋,慢慢地,碾了碾。
刀疤脸抬起头,那双凶戾的眼睛扫过全场,声音粗粝而嚣张。
“谁他妈是许阳?”
“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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