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景元喝了一口汤,像是想起什么,“年节时,曜青那边会有使团过来,一是惯例走动,二来…似乎也想看看罗浮恢复得如何。”
他这话主要是对长歌和镜流的。
长歌放下汤匙,沉吟道:“例行公事罢了。如今罗浮有你这新晋将军和神君坐镇,他们看了只会更安心。”
镜流淡淡补充:“仪程不可失,防务亦不可松懈。”
“师父放心,我已安排妥当。”景元点头。
白珩一边啃着兽腿,一边含糊不清地:“使团来了好啊!肯定带好多曜青特产!他们那的‘焰心果’可是一绝!”
应星瞥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吃。还不如多换些他们的‘曜炎金’矿料来得实在。”
“吃怎么啦?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对吧,灵汐姐?”白珩不服气地嘟囔。
灵汐掩唇轻笑:“都有道理。届时我看看能否换些他们的灵植种子回来。”
话题渐渐从公务转到了年节准备、各仙舟的风物特产上,气氛越发轻松。
长歌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细心地将汤里炖得烂熟的麟肉夹到镜流碗里,又自然地将她不太爱吃的菜心夹到自己盘郑
镜流安静地接受着他的照顾,只是在长歌给她夹菜时,会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句“够了”,耳根却微微泛红。
当长歌将她不喜的菜心夹走时,她紧绷的唇角会几不可查地柔和一分。
餐过半,众人速度慢了下来。
灵汐撤下部分残席,换上了清口的果茶和瓜果。
景元被白珩缠着讲他获得神君之力时的感受,得有些口干舌燥;应星和丹枫居然还在低声讨论那个能量回路的问题;金龙吃饱了,窝在灵汐怀里打盹。
长歌端起茶杯,目光柔和地扫过桌边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身旁安静品茶的镜流身上。
灯火映照着她清冷的侧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是全然放松的宁静。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更夫悠远的报时声,伴随着隐约的、来自长乐的欢庆音乐——年节的气氛已然越来越浓了。
“又要一年了。”长歌轻声感慨。 众人闻言,皆安静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飘雪的夜空,各有所思。
有对逝者的怀念,有对过去的感慨,更有对未来的期许。
“会越来越好的。”景元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笃定与朝气。
“当然!”白珩立刻附和,举起茶杯,“为了更好的明年!” 应星笑了笑,端起杯子。
丹枫也默默举杯。
灵汐抱着睡着的金龙,温柔颔首。
镜流看向长歌,清冷的眸光在灯光下流转着暖意。
长歌笑着,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为了更好的明年。”
“为了罗浮。”
“为了…我们。”
茶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融合着窗外的雪声、隐约的乐声、还有屋内的笑语,奏成了一曲名为“家”的、最温暖平和的乐章。
晚餐在温暖的气氛中结束。
窗外雪落无声,窗内灯火可亲。
这或许只是无数个平凡夜晚中的一个,却因着身边饶存在,而显得弥足珍贵,足以慰藉所有过往的风霜,也足以照亮前行的长路。
晚膳的暖意还未散去,众人移步至暖厅。
这里铺设着柔软的兽皮地毯,角落里的暖玉生烟珠散发着持续的热量,将冬夜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
巨大的落地窗外,雪花无声飘落,将庭院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更衬得厅内温暖如春。
灵汐撤去残席后,送来了新沏的“雪顶含翠”和几碟精巧的果脯蜜饯。
白珩迫不及待地霸占了窗边最柔软的那个蒲团,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去,满足地喟叹一声:“啊~还是家里舒服!”
景元没像她那般随意,而是搬了张矮凳坐在长歌附近,手里还拿着份薄薄的玉简,似乎是方才用膳时下属刚送来的简报,眉头微蹙,显然还在挂心公务。
长歌接过灵汐递来的热茶,吹了吹热气,瞥了景元一眼,温声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将军亦需休憩,弦绷得太紧,易折。”
景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玉简收起:“师伯教训的是,是景元心不静。”
他放松下来,也学着白珩的样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着,捧起一杯茶。
应星则对暖厅角落一架新摆置的、造型奇特的星槎模型产生了兴趣。
那是工造司下属送来的新年礼,据融合了最新推进技术。
他围着模型打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那条尾巴在他身后幅度地、有规律地左右摆动,显示出主人正处于专注的思考状态,似乎在琢磨能不能把这项技术改良到个人星槎上。
丹枫选择了一个离众人稍远、靠近书架的位置。
他并未取书,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温润的青色龙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雪片上,龙瞳深邃,似乎沉浸在某种遥远的思绪里,却又并未完全隔绝厅内的暖意与交谈。
镜流坐在长歌身侧的软垫上,姿态依旧挺拔如松。
她没有参与交谈,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长歌很自然地将手边一碟她喜欢的梅花糕推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去拿,但周身的气息明显更加柔和。
金龙在灵汐怀里睡醒了,精神抖擞地飞出来,先是好奇地去啄了啄应星那摆动的尾鞘尖尖,被应星无奈地轻轻拨开,然后又飞到丹枫面前,歪着脑袋看他手中的龙鳞。
丹枫眼皮都未抬,只是屈指轻轻一弹,一缕极细微的水汽将金宝温柔地推开一尺。
金龙也不恼,啾鸣两声,又扑腾着翅膀去找白珩玩了。
“起来,”白珩一边逗弄着金龙,一边想起什么,“年节时,咱们要不要也弄艘星槎,去云海里放霄灯?我看其他仙舟的人都兴这个。”
景元挑眉:“你确定你开星槎出去是为了放灯,而不是又想搞什么特技飞行?”
“喂!景元!你这是对前辈话的态度吗!”白珩佯怒,抓起手边一个软垫就丢了过去。
景元笑着接住软垫:“我是为罗浮的空中安全考虑,白珩‘前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给温暖的厅内增添了几分活泼的生气。
长歌含笑看着他们闹,端起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目光缓缓扫过厅内每一个人。
应星还在沉迷模型,尾巴无意识地扫到了旁边的花架,被灵汐温柔地提醒了一句,才讪讪地收回。
丹枫依旧静坐,却不知何时已将龙鳞收起,手中多了一卷刚才带来的古老卷轴,就着温暖的灯光静静翻阅。
镜流终于拿起了一块梅花糕,口吃着,姿态优雅。
灵汐则开始轻声哼起一支古老的、调子舒缓的持明摇篮曲,哄着又开始打瞌睡的金龙。
窗外是寂静的雪夜,窗内是温暖的灯火,喧闹与宁静在此刻和谐共存。
没有惊动地的故事,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只有柴米油盐后的闲适,家人挚友相伴的温馨。
长歌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了靠,放松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丰饶之力在如此安宁惬意的环境下,运转得更加温顺平和,如同春水般滋养着四肢百骸。
镜流似乎察觉到他的放松,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向他这边微微倾斜了一些。
时光就在这茶香、笑语、翻书声和摇篮曲中缓缓流淌。
或许明日仍有政务繁忙,仍有边境需巡,仍有暗流需警惕,但至少在此刻,在这方温暖的地里,他们只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凡的团聚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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