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察觉到宋初涵的手指在发抖。她没有话，但手心的温度变了，从温热变得微凉。他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也感到了什么。
他没有问那道裂缝的事，也没有提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黑线。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向双修台中央最安静的地方。
风停了，玉笛还缠着她的手腕，红绳没松。叶辰站在她身后，指尖碰了碰她发间的簪子，轻轻一抽，簪子落进他掌心。
长发散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那一头青丝，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用手指一缕一缕地理顺，从发根到发尾，一遍又一遍。他的动作很轻，却很稳。
宋初涵闭上眼。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后颈，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熨平她心里的褶皱。
“你还记得三百年前吗？”叶辰忽然开口，声音低。
她点头。“记得。”
“那你也是这样，站在我身后，给我绾发。”他，“你，这一世，别再走丢了。”
她喉咙动了一下。“后来玉佩碎了，变了。”
“现在不一样了。”叶辰着，从腰间取下那枚玉佩。它通体泛青，表面有细的裂痕，是当年碎过又拼回去的痕迹。
他把玉佩贴在她眉心。
凤凰印记微微发烫。
就在那一瞬，两人都看到了画面。
三百年前，荒山孤庙，夜色如墨。少年叶辰跪在石阶上，背上全是血。宋初涵跪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同一枚玉佩，正为他绾发。她的手在抖，眼泪掉在玉佩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求你，别飞升。”她，“留下来，和我一起。”
他摇头。“我必须走。”
她咬牙。“那我就把命栓在你身上，三生三世，你逃不掉。”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炸开，碎片四溅。一道血光冲而起，地变色，情劫开启。
画面消失。
叶辰还站在原地，手里的玉佩紧贴她眉心。这一次，它没有碎。
反而开始发光。
裂痕一点点弥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缝好。表面浮现出四个字——“情定三生”。
金光流转，稳固如初。
宋初涵睁开眼，伸手摸了摸玉佩。它已经变成了一支发钗，嵌在她发髻里，牢牢的，不动。
“这一世，”她轻声，“我们不会再分开。”
叶辰看着她，嘴角扬起。“从前世到今生，我只认一个名字——宋初涵。”
她转过身，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装了整条星河。她抬手，指尖碰了碰他胸口，那里有一道旧伤，是三百年前留下的。
“你还守了我七七夜。”她。
“嗯。”
“为什么不怪我？”
“因为你是我等的那个人。”他，“错的不是你，是时间。”
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不是挤出来的，也不是压下不安后的伪装。她靠进他怀里，听着他心跳。
一下，又一下。
和他的节奏一样。
叶辰抬手，把最后一缕青丝盘好，用玉佩固定。发髻成型，像是一朵不开花的莲，静静盘在她脑后。
“绾发成结，青丝定情。”他，“从此生死同路，永不分离。”
她点头，握紧他衣角。“我不怕了。”
“不怕什么？”
“不怕再错过，不怕再重来，不怕你走就走。”她仰头看他，“这一世，你要陪我到最后。”
“我答应你。”
他低头，额头抵住她额头。两人呼吸交错，灵力自然流转，像是终于接上了断了三百年的线。
双修台静了下来。咒文不再闪烁，符文稳定如初。飞升光柱还在，但没人看它。钟声也没再响。
他们就站在原地，谁也没动。
远处传来一丝波动，像是有人在看他们。但这次，宋初涵没有回头。她只是把脸埋进叶辰胸口，手指抓紧他衣服。
叶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背。“别怕，我在。”
她嗯了一声。
他低头亲了亲她发顶。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什么。
玉佩在发间微微发烫，随后冷却下来，彻底融入发髻。它不再是外物，而是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你还记得现代那次求婚吗？”她忽然问。
“记得。你在教室门口，穿着白裙子，我了一句‘嫁给我’，你就哭了。”
“我我等这一等了三辈子。”
“然后我掏出戒指，是你画过的草图。”
“结果你戴反了。”
“你笑了一路。”
她靠着他，嘴角翘起。“那戒指我还留着。”
“下次拿出来看看。”
“嗯。”
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上。夜风拂过，吹起她几缕碎发，扫在他脸上，有点痒。
他没动。
也不想动。
这一刻太完整了，完整到他不敢呼吸太重，怕一不心就打破了。
三百年的寻找，九百级台阶的记忆，五洲的见证，残魂的守护，全都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个时间点，不再错位，不再擦肩，不再隔着轮回喊对方的名字。
她是他的人，他是她的命。
就这么简单。
宋初涵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干净，没有疑虑，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终于落地的安心。
“叶辰。”她叫他名字。
“嗯。”
“如果下一世，我们还是遇不到呢？”
他笑了。“那就再找三百年。”
“要是你忘了我呢？”
“我的识海里全是你的影子，忘不掉。”
“要是我又做错了呢？”
“我接着守你七七夜。”
她眼眶有点热。但她没哭。她只是踮起脚，轻轻吻了他一下。
很短，一触即分。
“那你记住，”她，“我的名字是宋初涵，不是别人。”
“我知道。”他握住她手，“你的名字，我刻在命格里了。”
她笑了。
他也笑了。
两人站在双修台中央，位置没变，姿势没变，连呼吸都还是一样。
飞升光柱静静矗立，通往仙界的门还没开。他们也不急。
有的事，比飞升更重要。
比如，把一个饶头发，亲手绾好。
比如，把一句了三百年的誓言，当面再一次。
比如，让青丝成结，让情定三生。
宋初涵靠在他怀里，手摸了摸发间的玉佩。它很稳，没有裂，没有闪，没有异样。
她闭上眼。
这一次，她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叶辰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髻。他动作很轻，像是在碰一件易碎的宝物。
“睡一会儿吧。”他，“我守着。”
她点头，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低声：“其实那，我不是不想回头。”
她勉强睁眼。“哪？”
“三百年前，你为我绾发那。”他，“我是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
她嘴角动了动。“现在呢？”
“现在敢了。”他抱紧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
她笑了，彻底闭上眼。
他低头，在她发间轻轻吻了一下。
玉佩微光一闪，随即隐没。
双修台安静极了。
风停了。
星河低垂。
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是一幅画，画里只有两个人，再也没有别人。
叶辰抱着她，一动不动。
远处，飞升光柱的底部，有一粒光点悄然脱落，掉进地缝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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