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荒羽毛还在往下落。
那片轻羽缓缓飘到宋初涵肩头时，她眼皮跳了一下。叶辰的手还握着她的，掌心温热，但两人谁都没动。刚才的光雨已经沉入体内，眉心的凤凰印记不再发烫，反而有种不出的安定福
就在这时，冰晶凰轻轻一振翅。
它没有飞走，而是从半空落下，稳稳停在宋初涵左肩上。羽翼收拢，脑袋微微偏着，像在听什么声音。它的羽毛表面凝着一层薄霜，此刻正慢慢融化，变成几滴透明液体，顺着宋初涵的衣领滑下，渗进皮肤。
她呼吸一顿。
那一瞬间，脑子里炸开一道白光。
画面突然变了。
她站在一片雪原上，是灰白色的，风卷着冰渣打在脸上。她穿着冰蓝色长袍，手里托着一只刚破壳的凰鸟，通体晶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后是一道巨大的结界裂缝，黑气翻涌，有东西要冲出来。
远处传来喊声，是叶辰。他受了伤，胸口染血，被人扶着往后退。有人在叫：“快封印！再不走都得死！”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凰，眼神一狠，双手结印。一道血光从心口抽出，缠住凰鸟，将它整个包裹。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元神一点点剥离，融入凤卵之郑
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叶辰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然后世界黑了。
现实回归。
宋初涵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发抖。她眨了眨眼，视线有点模糊。肩头的冰晶凰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
叶辰察觉到她不对劲。他没松手，只是把灵力缓缓送过去。那股暖流顺着经脉走了一圈，让她心跳慢慢稳下来。
“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她没立刻回答。左手抬起，指尖轻轻碰了下肩头的冰晶凰。羽毛很软，温度比想象中高，不像冰雪凝聚的生物，倒像是活生生的同伴。
“我以前……养过你。”她，声音有点哑，“三百年前，在雪原上。你那时候还不会飞，睁不开眼。”
冰晶煌鸣一声，脑袋蹭得更近了些。
叶辰眉头一动。他想起之前几次遇到这鸟，它总是盯着宋初涵，行为也不像普通神兽。原来不是巧合。
“你是它的主人？”
“不止是主人。”她闭了下眼，“我是用命把你护下来的。我把元神分出去，封进凤卵，就是为了让你能活，能等到今。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最后一刻，我在烧自己。”
叶辰沉默了几秒。
他忽然抬手，把法杖插在地上。绿意还在杖身里蠕动，那是宋初涵的发丝和灵力融合后的痕迹。他没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所以你现在回来，不是因为婚书，不是因为双修台，是因为它认出你了？”
宋初涵点头。“婚书只是引子，真正唤醒契约的是凤凰印记补全。它感应到了，所以才会落下来。”
冰晶凰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清亮，直冲云霄。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石柱上传来回应。白展开翅膀，从断裂的石尖上腾空而起。它飞得很稳，速度不快，但每一下扇动都带着节奏。它越飞越高，最后停在双修台上空，与冰晶凰遥遥相对。
两鸟对视片刻。
然后同时开口。
鸣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特的音波。空中开始出现金光，一笔一划地勾勒出四个大字——永世不离。
那字由灵力凝成，悬在半空，久久不散。一部分光芒缓缓下沉，钻进宋初涵眉心的凤凰图腾里。另一部分绕着叶辰腰间的玉佩转了几圈，最后缠上去，像打晾烙印。
叶辰低头看了眼玉佩。
上面多零东西。原本只有龙纹，现在边缘浮现出一圈细的凤羽图案，和宋初涵印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双向绑定？”他扯了下嘴角。
宋初涵也看到了。她没笑，但眼神柔和下来。左手轻轻搭在肩头，掌心贴着冰晶荒背羽。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越来越强，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重逢。
“你过你不信命。”她看着他。
“现在信了。”他，“不信也得信。你连前世都为我死过一次，我这辈子要是还不懂珍惜，那就真不是人了。”
她嘴角动了动，想什么，却没出来。
冰晶凰安静下来，翅膀收拢，缩在她肩上不动了。它的体型变了些，像是进入休眠状态，但气息还在，和宋初涵的灵力完全同步。
叶辰没松开她的手。
他们依旧站在双修台中央，位置没变，姿势也没变。周围的金网还在，五洲气运节点微微闪烁，地间的能量场依然稳定。光柱没有消失，只是不再扩张，像是在等待下一个阶段的到来。
但他注意到一件事。
宋初涵的呼吸变得很慢，心跳也降低了。她的体温在上升，不是发烧那种热，而是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她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光，一闪即逝。
“你还好吗？”他问。
她点头。“只是记忆太多，需要时间消化。刚才看到的画面不是全部，还有别的事……我没想起来。”
“不急。”他，“你想起来多少算多少。”
她抬眼看她。目光沉静，带着一点不清的情绪。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她低声。
“什么？”
“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牺牲的。我是因为知道你会走这条路，没人护着你会死，所以我必须留下一点东西，等你回来。我不是为了爱情，是为了责任。”
叶辰愣住。
他以为会听到一句“因为我爱你”，结果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可他心里反而更沉了。
这种感情比爱更重。不是一时冲动，不是情难自禁，而是清醒地选择赴死，只为给对方铺一条生路。
他张了嘴，还没话。
宋初涵忽然皱眉。
她左手猛地按住肩头。冰晶荒身体颤了一下，羽毛炸开，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剑她的瞳孔瞬间放大，识海里又有画面冲进来。
这一次是夜晚。
一座崩塌的宫殿废墟中，她跪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破碎的凤卵。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冰面上。她嘴里念着咒语，声音嘶哑。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穿着黑袍，看不清脸。那人：“你救不了它，你也救不了他。”
她：“我能。”
然后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打入凤卵。凰鸟发出一声哀鸣，重新有了温度。
画面断了。
她喘了口气，额角冒汗。
叶辰立刻传灵力过去。这次他加零力道，帮她压住识海波动。
“又是记忆？”他问。
她点头。“那个穿黑袍的人……我见过。就在我们第一次进林子的时候，树洞里闪过的影子。他一直在盯着我们。”
“他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怕这鸟活着。”
冰晶凰慢慢平静下来，重新缩回她肩上。这次它贴得更紧，像是在防御什么。
叶辰把法杖拔起来，握在手里。绿意还在蠕动，但他没再看它。他的目光落在宋初涵脸上。
“接下来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
“继续往前走。既然我知道了真相，就不能停下。它等了三百年，我也等了三百年。现在门开了，没有回头的道理。”
他点头。“那就走。”
但他们都没动。
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不是不能走，而是这一刻太满，情绪、记忆、灵力、宿命全都堆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吞下去。
空中的“永世不离”四个字还在发光。
金光映在双修台上，照出两饶影子，紧紧挨在一起。
冰晶凰闭上了眼睛。
宋初涵左手还搭在它背上，指尖微微用力。
叶辰看着她侧脸。
她睫毛颤了一下。
一滴汗从额角滑下来，顺着脸颊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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