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红光还在蔓延，像血在沙里爬。叶辰盯着那道裂痕，手已经按上了法杖。他没回头，只低声：“别踩。”
宋初涵贴着洞壁挪步，呼吸放得很轻。她看见花瓣停在半空，一动不动。风没了，连花香都消失了。这地方不该这么安静。
两人并肩往侧前方走，尽量避开裂痕延伸的方向。叶辰一手护在她后腰，掌心温热。他们刚绕过一块凸起的石根，前方那棵巨树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风吹，是整棵树自己动了。
树干底部裂开，露出一个黑洞，边缘长满锯齿般的木质突刺，像嘴。它张得极大，直冲宋初涵咬来！
叶辰反应极快，旋身将她揽进怀里，借力向旁翻滚。可地面湿滑，后背重重撞上树洞内壁。一声闷响，他喉头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宋初涵抬头看他，眼神发紧。叶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正要起身，忽然察觉背后不对劲。他伸手摸去，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
墙上嵌着一把青铜锁。
锁身刻满咒文，线条扭曲如藤蔓缠绕，中央有个心形凹槽，纹路竟和她锁骨处的凤凰印记一模一样。她心头一跳，立刻明白了什么。
不等叶辰阻止，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入锁孔。
“你——”叶辰刚开口，整棵树猛地一震。
枝干扭曲，发出类似惨叫的声音。树皮龟裂，黑气从缝隙中喷出。树洞剧烈抽搐，像是被人从内部撕开，一道灰白人影被狠狠甩了出来。
那人影浮在半空，身形枯瘦，面容模糊，双眼空洞无神。他张着嘴，却没声音。过了几秒，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杀了我……解除契约！”
话音落下，人影骤然炸开，化作无数细丝般的残念，四散飘浮。这些残念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在空中缓缓盘旋，像在寻找目标。
叶辰一把将宋初涵拉到身后，法杖横在胸前。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东西在流动，不是风，是某种看不见的压力。
“刚才那个……是谁？”宋初涵靠在他背上，声音很轻。
“不知道。”叶辰盯着那些残念，“但他‘解除契约’，明他和这树有约。可能是被困了太久，魂魄被炼成了阵眼。”
“我们打开了不该开的东西。”
“已经开了。”叶辰握紧法杖，“现在只能扛住。”
话音未落，一根树枝突然抽打过来。叶辰抬杖格挡，木屑飞溅。那树枝被打断，断口处流出黑色黏液，落地时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坑。
“有毒。”他低声道。
又一条树枝从侧面袭来，速度更快。这次他没硬接，拉着宋初涵侧身闪避。两人徒一处断裂的树根凹处，背靠实心木壁，暂时形成三角防御位。
头顶传来摩擦声。
他们抬头，看见那些残念正慢慢聚拢，在枝叶间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网中隐约浮现人脸，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它在重组。”宋初涵。
“不是重组。”叶辰眯眼，“是在监听我们。”
“什么意思？”
“它知道我们在话，它在学我们的节奏。”
果然，下一秒，空中那张脸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两人声音的混合：“解……除……契……约……”
叶辰冷笑：“想得美。”
他举起法杖，凝聚灵力，准备强行驱散。可就在灵力即将释放的瞬间，宋初涵抓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她，“你看锁。”
青铜锁正在融化。
不是高温灼烧的那种化，而是像蜡一样自行塌陷，咒文一条条消失。锁孔中的血也干涸了，变成暗红色粉末，随风飘散。
“血引动了什么。”她低声，“不只是开锁，是唤醒。”
“唤醒什么？”
“整个林子。”
远处的树开始晃动。不是一棵，是一片。每棵树的根部都在开裂，露出类似的黑洞。那些洞没有立刻攻击，只是静静地张着，仿佛在等待命令。
叶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笑了：“好家伙，这是把我们当钥匙使了？”
宋初涵也笑了下：“那你后悔让我滴血吗？”
“不后悔。”他，“你做什么我都信。”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一瞬的亮光。
就在这时，空中那张脸突然闭嘴，残念组成的网开始收缩。它们不再漂浮，而是朝某一点汇聚，速度越来越快。
叶辰立刻警觉：“它要成型了。”
“怎么破？”
“打散它不容易，但它怕纯阳之力。”他看了眼法杖，“我试试爆燃灵脉，短时间冲一波。”
“会山你自己。”
“我知道。”他笑了笑，“但我有你护着。”
她不出话。
下一秒，叶辰猛然跺地，全身灵力涌向法杖。杖身裂纹发红，一股炽热气息爆发而出。他大喝一声，将法杖狠狠砸向地面。
轰！
火光冲，金焰呈环形扩散，所过之处，残念纷纷崩解。那张人脸发出无声尖啸，瞬间碎裂。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那棵古树的主干从中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黑气滚滚涌出，带着腐臭味。通道口边缘，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全是反向书写的双修咒语。
“逆契阵。”宋初涵脸色变了，“这是用双修之力反噬施术者的设计。”
“谁设的？”
“三百年前的人。”
话音刚落，通道内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
但他们看不见身影，只能听见鞋底摩擦石阶的声音，一步一步往上走。每一步落下，周围的树洞就同步张合一次，像是在回应。
叶辰把宋初涵拉到更里面的位置：“待在这儿别动。”
“你要去哪？”
“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他刚迈出一步，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
他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
那只手消失了。
但肩膀上的寒意还在。
宋初涵冲出来把他拽回凹处：“别过去！那是残念寄体！它已经在你身上留下标记了！”
叶辰低头看自己的手背，皮肤下有一道极细的黑线，正缓缓往心脏方向爬。
“还挺记仇。”他。
“必须切断联系。”她拿出一片冰晶，是静心莲的碎片，“可能会疼。”
“来吧。”
她将冰晶按在他手背。一声闷响，黑线剧烈扭动，像是活物挣扎。叶辰牙关紧咬，额头冒汗，但一声没吭。
冰晶裂开，黑线断了一截，剩下的退回指尖。
“有效。”她。
“那就再来一次。”
“不行，冰晶只剩最后一片了。”
他们沉默了一秒。
外面的脚步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叶辰站起身，看向对面那棵最高的树冠，“那里视野好，能看清全局。”
“你怎么上去？”
“跳。”
“你疯了？那么高！”
“我不跳，它也会逼我们跳。”
他握住她的手：“信我吗？”
她看着他，点头：“信。”
他笑了：“那就数三二一，一起冲。”
“三。”
远处第一棵树的洞口喷出黑雾。
“二。”
脚下的地面开始塌陷。
“一。”
两人同时跃出凹处，直奔那棵高树而去。叶辰在前，宋初涵紧跟其后。他们跑过一片枯藤区，脚下泥土松软，每一步都可能陷落。
离树干还有五丈时，背后的古树猛然张开所有树洞，齐声发出低吼。
声音如潮水般压来。
叶辰回头一看，只见那些残念已重新聚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悬浮于林地上空。它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盯着他们。
虚影抬起手，指向叶辰。
所有树洞同时闭合，紧接着，整片树林拔地而起，根系如蛇狂舞，朝他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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