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村民代表们猛地站起来,脸上或是错愕,或是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窗外的村民也听清楚了,惊呼声、咒骂声、质问声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怎么能这样?”
“跑了?我们的地怎么办?”
“钱呢?我们的补偿呢?”
“肯定是看到陆主任来查他们,做贼心虚想溜!”
“镇里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他们跑了?”
刚刚因为陆云峰抓住协议问题,而在村民心中升起的一丝希望和爽快感,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冲得七零八落。
几乎每个人都清楚,如果鑫盛撤资走人,就不是补偿多少的问题,恐怕所有的承诺都成了泡影。
地已经占了半年,庄稼毁了,坟迁了,现在投资方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局面急转直下。
李宏伟自己也是满心苦涩和震惊。
他刚刚还在为陆云峰的追问感到压力,没想到钱有亮副镇长那边传来的消息,更让人头疼。
鑫盛公司撤资,意味着这个僵持了半年的“老大难”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加棘手,甚至可能演变成一场烂尾纠纷。
明赵县长还要来检查,这让全镇上下如何交代?
陆云峰也是眉头微蹙。
这消息,太过突然。
他刚刚通过分析,抓住鑫盛公司在协议上可能存在的瑕疵或不当之处,正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施压,为村民争取主动。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要掀桌子,竟然直接撤资离场。
这瞻金蝉脱壳”虽然粗暴,但却不能不既精准又歹毒,瞬间让他的发力点失去了目标。
如果投资方不玩了,之前所有的争议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更严重的是,村民被占用的土地和损失的利益,却成了实实在在的烂摊子。
解决后续问题的难度,显然超出眼前的困局,更超出他之前的预期。
怎么办?
棋局变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关键是,自己对村民做了承诺。
那句“不解决就不走”,是建立在洞悉对方弱点的基础上,自度可以抓住它突破。
可现在,原来的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陆云峰突然感觉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又感觉凭空一道绳索飞下,直奔自己的脖颈。
好在,也仅仅是一瞬,陆云峰就迅速冷静下来。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冷静——判断——抉择——行动,是植入在他骨子里的习惯。
他迅速对眼前的局势重新评估,仔细分析判断。
猛然,一道弧光在脑中闪现——鑫盛此举,时机未免太巧。
是真的因为项目拖延失去耐心,还是察觉到了压力想要避险?
甚至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动,想将局面彻底搅浑,置他于死地?
他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李宏伟:
“李镇长,消息确认了吗?鑫盛方面是正式函告,还是口头通知?”
“撤资和出让的具体条件是什么?有没有提到对已占用土地和村民的后续处理?”
李宏伟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道:
“钱镇长,是鑫盛公司主管项目的副总郭晖亲自给他打的电话,语气很坚决,是董事会决定。正式函件可能后续会到。”
“具体条件……那边没,只了要撤资并出让。对村民这边……也没提。”
陆云峰心念电转。
但不管怎样,陆云峰都不想让事情被对方主导。
既然对手已经出了牌,那就没有不跟的道理。
他心下更加坚定了决心,准备一次性彻底解决老槐树村的问题。
在陆云峰和李宏伟交流、局面陷入混乱之际,赵志彪脸上也现出明显的慌乱。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趁人不注意,低头在桌子下面快速按动手机,给石健发了一条短信:
“鑫盛要撤!这下麻烦了!”
短信发出去的瞬间,赵志彪的心脏砰砰直跳。
老槐树村地块的问题,都是石健一句话造成的。
半年前,鑫盛公司准备投资老槐树村项目,签署意向书后,他们的副总郭晖找到老同学石健,让他帮忙在村里做工作。
石健当时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郭晖:“郭总,你们公司想不想既省钱又能拿到好地?”
对石健这位老同学的为人,郭晖当然了解。
他马上明白了石健的意思,就:“这是我为什么和董事会,来找老同学的主要原因。只要有利于公司降低成本,又能拿下那块地,我们愿意拿出一部分钱来感谢石主任和相关负责人。而且,操作起来更安全。”
于是石健就出了那个“分两种地块、不同价格”的主意。
把350亩地硬生生拆成“30亩建设用地”和“320亩农业流转用地”,补偿标准差地别。
其中那320亩所谓的“农业用地”,按县里建设用地补偿标准的二十分之一算,鑫盛能省下近千万,而石健和赵志彪能从中拿走两百万的好处费。
石健之所以敢这样操作,一是以为自己在县里,可以呼风唤雨;二是村支书赵志彪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贪心又听话。
当郭晖担心农民那里受阻时,石健笑道:“老同学,这你就不懂了。自古皇权不下县,在村里,还得是强人了算。”
于是,石健授意赵志彪与郭晖勾结,拿了鑫盛的贿赂款,准备在农民的土地上做文章。
鑫盛公司先付了石健、赵志彪一部分好处费八十万,剩下的等土地手续办完再付。
赵志彪拿了钱,开始在村里操作,把自家亲戚家和一些村委的地,尽量划进那“30亩建设用地”的范围,补偿能多拿十几倍。
对其余村民,他隐瞒了那份意向书,只鑫盛公司同意流转。
而在镇里,鑫盛公司则配合着演戏,借口全部转让土地,需要省国土部门审批,期限太长,费用太高,超出预算等借口,胁迫镇里同意他们改变了征地方案。
只是他们没料到,村民们不干了。
他们的诉求很朴素,同样的土地,就因为和村支书关系的远近,鑫盛公司想画哪块就哪块,补偿差十几倍之多。
村民都比较现实,或者出于习惯的“不患寡患不均”思维,就索性闹腾起来,一直延续到现在。
可眼下,突然听鑫盛要撤出,赵志彪则是又慌又喜。
慌的是怕鑫盛撕破脸,万一把行贿的丑事抖落出来;
喜的是鑫盛如果成功转让地块、就此撤走,能平稳过渡,他们的赃款就可以不被追究了——人都走了,谁还查半年前的旧账?
接到赵志彪短信时,石健正在县府办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
他看到消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迅速回复:
“知道,是我让郭晖干的,为的是给镇里施压,借着赵县长明下去检查,加大力度做通村里工作。他陆云峰不是能吗?那就让他面对鑫盛撤资所带来的村民的怒火。”
“逼紧!别让他脱身!抓住他的承诺套牢他!让村民闹他,闹得越大越好,明还有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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